今日正是滿月,白兔搗著銀盤,灑下銀白粉末一片,恰似薄雪,罩在焦紅城身上,他喝的大醉而爬伏在案的手還在擺動著,醉後這種嬌憨之態真讓我有些不忍心叫他醒來,我走向內間床榻去拿薄毯,卻見兩個包袱放在床上,桌上必要的東西都已經被收走。
我頓時如涼水自上而下浸遍全身,原來,他已經將一切都收拾好了,如果我今日住在三王那處,恐怕連他最後一麵也見不到。
焦紅城爬伏在桌上喃喃道:“……你,吳言你背信棄義,當初我為何當你真為人民……真,真為百姓……”
“盤剝人民者,最直接為下層官吏,即便我將三王告到聖上麵前,且不說是否能贏,就算是贏了,下層官員也不會停滯搜刮。我隻想慢慢將其鏟除,奈何紅城性子如此剛烈。”
我展開薄攤,輕手輕腳地披在他身上,卻見他眼角暗光閃爍,淚痕未幹。
紅城啊紅城,如果任何人都能像你一般敢愛敢恨,如果事事都如此簡單,那還拿得那些冤屈者幽魂無歸期,我老爹又怎會背上莫須有的罪名,而今屍首不見,連衣冠塚都不敢建。
我蹲在他身邊,這陽光一般的少年哭的我心中一陣抽痛,“從開始便知此路荊棘滿布,非大道能走,非巧不可行,我知紅城不願同我一般忍辱負重,而今你一走,留我一人在此,半年情誼真就如此結束……”
“你還知恩情!”
“啊!”我猛地抬起投來,焦紅城不知何時已經醒了,他滿眼猩紅,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抵在牆上,那凶惡的樣子讓我猛然想起大師兄發瘋時的模樣,嚇得我都沒有感到痛覺。
喝醉的焦紅城冷笑道:“口口聲聲說為百姓,百姓麵前卻不願出頭。瞧瞧你這監察禦史的樣兒,和那些吸百姓血汗的狗官有什麼區別!”
“紅城,紅城你冷靜一下。”我被他掐得氣都喘不上來,雖然知道他不會殺我,卻還是被他如此凶惡的樣子嚇住,“你我肩負重任,需,需沉得住氣,慢慢來。”
“慢慢來?你都已經沉了半年氣,我看你分明是忘了職責,還談什麼重任,我倒要看看,你肩上可有負著什麼東西!”
他突然將我脖子鬆開,我大氣還沒喘上一口,猝不及防之中,他兩隻手突然扯住了我領口,凶惡的紅眸好似要將人吞下,對我咆哮,我這才意識到他要做什麼。
“你肩上可負有什麼東西!”
“不要!”
刺啦……
那一瞬間,布料的聲音刺耳,
那一瞬間,空氣仿佛凝滯。
披風從我肩上滑落,輕紗在空氣中被撕成碎片,在我和焦紅城之間停滯。
焦紅城的紅眸漸漸褪色,瞳孔猛然收縮,他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