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望著深宮高閣玉宇瓊樓的皇宮咬牙切齒,眼中的仇恨比三年前見到的七師兄更濃。
他女子的妝容此刻卻像是一種屈辱的象征,這個親眼看見冬青山滅門,這個經曆了返祖之痛的人,這個忍辱負重屈居在深宮中的人,他心中的仇恨早就被這一切扭曲變性,即便是我,也極難理解那種切吃止痛。
大師兄眼神決絕,告訴我:“你師兄我,此生必將大燕傾覆,不死不休!”
他說讓我去南方,去大理,他說曾聽宮中女子說,七師兄在那裏已經安身,我投靠他,定然無事。
“大師兄不妨同我一起,傾覆大燕,從長計議。”
他卻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若是跟你離了大燕,恐怕大師兄就控製不住自己,給你反倒增添麻煩。”
冬夜瞬然以至,寒風蕭瑟,大師兄的背影融在夜色之中,我卻已笑不出來。
有種默契,讓我明白大師兄的言中之意。
同樣的,他早已看清我為何會出現在地宮之中。
宋易邊將玉白草交給南宮越的本來目的,我不敢自戀地以為是要讓他隻將我大師兄治好,誰又能確定,宋易邊不是同南宮越達成了什麼交易呢?
大師兄在冷宮中守著南宮家的秘密,一定是被什麼牽製,而那最有可能的牽製,便是能夠讓我大師兄瘋狂,卻又能讓其冷靜的唯一解藥,玉白草。
沿著護城的銀帶河往城門口走,河水寧靜,一汪向南,微黃的月影隨著河水波折起伏。
若那一天九皇子領著我在冷宮探險時,沒有同大師兄失之交臂,是不是我了解到的真相,就會變形,大師兄定不會在外人麵前同我交流,九皇子也不一定會對我們的談話保密。
朝中原有四股勢力,在大皇子由太子身份貶為庶民後,其黨羽或貶謫或另投他主,剩下的三皇子,手中掌握的權利恐怕比在外行軍的南宮越,和高臥皇座的南宮烏蘇,都可怕的多。
無論這三派人手如何爭權奪利,最後的江山還是姓南宮。
五公主和屠少敬手下的顏良觀,還有內宮中的劉公公,是可以借助的勢力,他們的目的不盡相同,甚至聯合了剛遭敗亡,世子行蹤不明的大理。
在定海時,從那兩名刺客口中可以推斷,理有毒人,燕有喪人。
南宮烏蘇圈養喪人的事情恐怕早已施行。
屠少敬口中的傳說,九皇子從皇後那裏聽來的鬼故事,在暗宮中聽見的那些粗重的喘息聲……
十幾年的那一撥被圈養在皇宮的返祖人恐怕早已死亡,而今這幫圈養成功的葛氏宗家人,保持人性的理智所依賴的,恐怕也就是玉白草了。
我坐在屠少敬當鋪的水缸上,四周高樓圍成天井,看不見月光幾何。
缸底金錢龜吐出的泡將荷葉頂了一下,屋戶開啟的咯吱聲隨之響起,我扭頭看去,屠少敬回來了。
她第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水缸上的我,卻有氣無力地從我身邊路過,進了臥房,門都懶得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