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烏蘇“嘭”一聲又拍了一掌桌幾，桌麵上的磨盤都晃了晃。
我推門而入，餘光不敢離開桌幾前那人，生怕飛來橫禍，自己還反應不過來。
然而南宮烏蘇怒目直視眼前幾人，那幾人也隻是沉著頭默不作聲，我也就悄悄溜到了牆角。所有人都看見了我，所有人卻都不敢看我。
“繼續念！”南宮烏蘇壓抑著怒火吩咐道，旁邊一命通信兵趕緊慌忙展開折子念了起來，我也站在牆根豎耳聽著……
“三月十八，霍家軍分兵兩路，一路向北進攻連城，一路圍住據守不出的鹽城，鹽城百姓，百姓……”那小兵吞了口唾沫，定了定神，繼續道：“鹽城百姓據守不出，鹽城新上任縣尉果思平棄城投降，大開城門，迎大理霍軍進城。”
南宮烏蘇手骨被自己捏得咯嘣響，又甩給小兵一個折子，小兵匆匆接住。
“三月十九，大理軍隊進城屠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百姓入山入林，未逃及者皆被斬殺，隻留路邊餓殍浮屠。然，大理蠻軍，獨未入縣尉府中。連城被圍一日，掠鹽城分軍彙入，連城縣尉開城放軍，蠻軍無惡不作，見活便屠，連城四門僅開北關，北關重兵看守。城內金銀財寶糧食穀物一道席卷，一把大火焚之，北門堵死，火光衝天，夜白如晝，久久不絕。”
連城起火！
據我所知，連城之名，為先帝南巡時，見此地屋戶相接，市井多天樓，路隱於屋下，為之改名為連城。
這一把大火，剩下的，恐怕就隻剩一堆焦炭了……
誰輕輕歎息了一聲。我側目看向南宮越，他已經收回了動作，低著頭，一臉謹慎愧疚，發梢微微搖晃。
南宮烏蘇顯然已經火氣衝到了腦門，從牙縫裏磨出來兩字：“理！藩！”
小兵撿起地上的第三個折子，抖著手念道：“三月二十，而今南蠻兵臨城下，臣夙夜憂歎，援軍遲遲不至，昨日血瘀胸悶，血水參半，恐時日不多，難撐三日。然臣不願拋下城中百姓，一人駕鶴而去，辜負聖望，故破例借此密折專人差送至京，直麵聖上。願聖上早日派兵前來解圍，連城大火，不能再燒了！——今當入土，提筆涕泣，不知所言。”
“夫炔……夫炔！”南宮烏蘇念叨著第一份折子上那兩個俊逸字，道：“他乃兩朝老臣，功臣之後，鹽城定海在其治下，民富田強，城內郊外，皆為盛景！而你們，你們一個個大意，大意到放了霍肖的兒子！殺了兩城百姓！讓如此忠臣憂慮成疾，病榻纏綿。可真是太平日子過慣了，老本都啃完了！”
南宮烏蘇一隻手忽然揮起，那充斥著憤怒和自責的巴掌高懸在空中，他雙眼閃爍，盯著麵前兩個兒子，遲遲下不去手。
最終，他還是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我看時機成熟，便上前一步提醒道：“聖上，當務之急乃是先發兵去定海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