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事不妙,我貼著牆繞到撲到一旁的賬房身邊,他喪著臉哀嚎,眼睜睜看著桌椅被撞翻。
我將他扶到牆角安全的地方,“有逃生的地方沒?先生!”
他哀歎著,指向右邊。
穿過人群,能看見樓梯下的側門。
“多謝。”我將茶錢塞在他手裏,繞過人群,貼牆而去。
走了兩步,便見一行紅館花服人從黑壓壓的人群中擠來,猶如巧克力醬中擠出一坨草莓醬。明明無比擁擠,竟還能硬生生擠上樓梯,上了二樓。
這關我什麼事兒?我撥開人群,繼續貼牆。
樓上卻傳來一人高聲尖叫:“什麼?跑了!花球是他射中的,這姑娘他今兒個就是不帶回去,也得拖回去!”
樓下人驚呼陣陣,“竟不願娶回家?”
“那般如花似玉,不要了早說啊!給我多好。”
“哪兒來的鬧事人,快把他給老子抓下來!”
趁著人群鼎沸,我終於擠出了茶館。小門後是後廚院子,院子不大,喧鬧聲也就在耳邊,兩三人從牆上翻下,我同他們兩廂對視,看樣子是湊熱鬧的。
“啊啊啊!”
隻聽一陣驚呼,我扭頭看去,隻見一抹藏青從二樓飛撲而下。
好輕功!我發自內心感歎,反過來再想,八成是鬧事者逃逸。
樓上再次傳來一陣驚呼,翻牆而來的吃慣群眾都仰頭看去,隻見破窗而出四名鮮衣人,輕功極好,正是那些草莓醬,在他們翻出窗的那一刻,他們一個個伸手從肩上一抓,鮮衣袍子被扔了出去,露出一身玄黑勁裝,其中一人飛揚起的長發,讓我腦中警鈴大響。
烏骨教!
我沒看錯,絕對是那群奪命不饒人的家夥,茹女還在他們手上!
管不了許多雙眼,我翻上房簷,貓腰看著那群人。藏青人身後是黑衣人,黑衣人身後是我。啊,不!黑衣人飛過花台時,忽然騰空躍出十六七名佩刀女官,一個個正是那拉家衣著,飛在我身前。
那拉家人居於人煙稀少的東區,鮮少外出,真正知曉那拉家規製人少之又少。因怕招惹耳目,我在下山時,換上的也是那拉家的服飾。而我緊跑了好幾步,總算是趕上了這群那拉家人。兩邊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而後便沒有過多表達。後來回想時,才想起那拉家人的臉不一定是真的臉,互相間不認識,也再正常不過。
而我體力終是不及那些在那拉家受盡苦痛的人,沒多久就到了隊尾,此時已追至北區,快到神女宮,那拉家那群人速度忽然快了起來。
“唉!等等!”
她們沒有理我,因為被追蹤的玄黑勁裝人已在一處佛塔後消失不見。
隻覺心下一通,我連跑了幾步,停在房簷上深深喘氣,肺上仿佛有無數針尖在紮,我忍不住蹲在原地,寒風吹起我的發絲,眼前的景物漸漸模糊。
“吳姑娘沒有內力,切莫急提輕功。”我咬著牙,為什麼現在才想起柳先生的忠告啊!
渾身好似灌了鉛一般沉重,我躺著急喘,夜怎麼這麼快就黑了?
迷迷糊糊之中,一股頂人心神的茶香襲來,沁人心脾,我的下巴被人捏著掰開,塞了個圓丸。
恍惚中,我的身體在風中漂浮,一上一下,過一會兒,眼前一黑,我費勁地睜開雙眼,是誰的衣服裹住了我,身側的懷抱好溫暖,好安然。
我是被一陣又一陣的喧嘩聲吵醒的。
那些重大的事情,在吃瓜群眾的眼中,最多也隻是一場好戲罷了。
我站在窗前,粉紅的屋子外,正是那些一波又一波,扭得花枝招展的舞姬,台下群眾流著哈喇子,鼓紅了掌也沒感覺。
我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唉……自愧不如啊!
有人輕輕敲門,我轉身,他帶著始終如一的淡淡笑容,將一個紅緞盒子擱在了桌上,“再痛了就吃,對你的傷好。”說完,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轉身而去。
“易邊!”我叫住了他,可腦子卻一陣空白,想不起來該說什麼。
他硬冷的背影對著我,冷得讓人心寒。
“易邊……”我輕聲喚。
他這才側過身來,俊顏如舊,眯起眼道:“傷好了就走吧。神女就在後台,你在這處,也十分惹眼。”
“對不起。”我低著腦袋,想起在山寨被劫時,他的行為早已說明了他的選擇,“是我不該,過去了,還來纏你。你放棄我也罷,忘了我也罷,都是我該!現在,我隻願你能同她安好,一路……白頭。”
我不知道那些話是怎麼說出口的,可當話說完,嘴角已被淚水染成鹽河。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