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我總覺著她是在故意透露信息試探我。
我思襯半晌,笑問道:“為何不信?若滲入者未近權,失敗更因歸來才是。如今未有一人歸來,這消息九成真。”
“你的想法總同我有出入。”神女笑了笑,擰身躺在船欄,換了條腿晃蕩。
我正準備退下,好不讓這女人看出內心神色,可她忽然一聲長歎,我不得不轉身等著接話。
“洛水離此處甚遠,過去必定一陣飄搖。”神女說完,伸手從懷中掏出拳頭大的扁圓琉璃瓶,她纖細的手指捏著瓶頸輕輕搖動,久久不變的天青,春顏彌漫的河道中,瓶上波紋浮動,瓶內水光如同星漢北鬥光芒四綻,水聲卻如懷愁般粘粘不幹脆,聽在耳中,綿綿纏纏,難以釋懷。
可僅就是那麼一下,卻讓人心跳砰然一動,恍惚中看見瓶中碎珠如同流螢。
神女眸光凝滯在我臉上,我卻絲毫沒有察覺,好似被吸進瓶中,癡癡地看著她一點點消失,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神女已將它收回懷中。
神女輕笑道:“這玩意兒本就不屬於人間,就算是巧舌如簧的知悉,也無法抗拒。知悉啊!這世上有多少人希望奪它,又有多少人為它喪命,你敢說方才那刻,你沒有為她傾倒,不希望得到?不希望擁有?”
我後退了一步,才避開神女半起身逼視的眼神,她卻哈哈大笑道:“那你又能如何?殺了我?哦,對了,我忘記了,你身後可是西梁那位名滿洪路的四大公子之一炎玹玉世子!越說我越是怕呢,自小探出巨玉,對還水一定也一眼便能鑒出其稀有程度,你呢?知悉?或者說,吳微顏?可真當我識不得你?”
我冷臉退到船頭,下意識摸上手臂,一片空蕩。這才想起來,遇見詹的時候已將千煉銀絲押給他了。
“你這人可真是可笑,明明乖乖待在我身邊,舍棄那些世俗羈絆,在神女宮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可你呢?牽連無數,到底向著誰?宋易邊?還是那戰死疆場的南宮越?”
“神女,你造福天青,萬民敬仰,微顏亦是萬分崇敬。餓殍飽食,夜不閉戶,此乃大同治世,就應為人推崇。若不是徒生罹難,微顏也不願冒犯神女,若神女就此處死我,我也絕無怨言,隻求您能夠施舍一點點還水,救濟天下蒼生。”
神女冷笑一聲,身後隔間兩名神女宮人架著一名衣服破敗的奄奄一息的男子上前,那男子神誌不清,雙目無光,唾液從嘴角滑下都沒直覺,隻看著我癡癡笑著。
“不是想救他嗎?”神女上,前撥開他散亂眼前的發絲,輕輕托起,我這才看清,竟是前幾日被我放走的詹!
神女溫柔地拖著詹地臉旁,指著我問,柔聲問:“來,說說,她是誰?”
詹卻沒有說話,隻盯著神女笑。
神女眯起雙眼,笑意更甚,“說是不說?”我看見她的手指伸進了詹裂開的衣服中,血肉模糊的傷口被神女尖細的指甲撥開一條縫隙,生生將半根手指伸進了肉裏。
“啊!”詹痛得五官都擰在一起,雙臂被女官壓製,無法動彈。
我眼睜睜看著,痛得如同自己就是詹一般,“別折磨她!”
神女充耳不聞,一手拖著詹痛得抽搐的脖頸,笑得瘮人,“你是誰的人?”
詹脫力一般,淚水同口水混在一起,氣絲若遊,“救我,七爺,救……七爺……”
“哼!”這如蛇蠍一般的女子將詹的頭擺了過去,因下藥與酷刑被折磨地不成樣子的詹也被脫了下去。
我淚眼模糊,在我猶豫要不要同易邊逃走的時候,詹正為了南宮越徘徊在生死邊緣。
那蛇蠍女子伸手在水裏蕩了蕩,皺眉道:“真是,江水都混了。”而後撿起扔在一旁的繡帕,在手上抹了抹,一臉冷漠,“明日就是還水祭奠,留你至今,也算是我對你廣開恩德,千煉銀絲你就別想要了,也不枉我信你一場。”
我吸了吸鼻涕,啞聲道:“神女哪的話,我的命都是你的,更別說千煉銀絲了。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微顏也不多辯解了,隻想問一句,青當家若是知曉此事,會同意您縮首在天青,去幫扶那些大逆不道之人嗎?”
神女深情一晃,我以為將她震住了,便逼上一步,道:“天青百姓擁戴您,青當家舍不得您,同您造福天青有直接聯係。如今佞臣當道,攛掇皇權,三地不平,政權動蕩,民不聊生,食不果腹。您看著心安嗎?青當家會希望您如何做?您心裏再清楚不過,迷途知返尚可,神女大人,別一錯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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