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浮生幾多愁(十)(1 / 1)

我眼前的世界恍恍惚惚,好像靈魂還呆滯地看著箭羽中倒下的人,身體卻被屠少敬拽著走了。

屍體在門口堆得越高,離頂上的暗箭越近,高得幾乎看不見外麵冒著血雨的活人。

他們應是被自己的人阻塞在外,進不來了。

視線被彎曲的隧道堵住,四壁方方正正,塗抹著光潔的白灰,已沒有了甬道內屍體的腥氣和灰暗,隻有青石板上四濺的鮮血還在提醒著我這是地宮,這是人間煉獄。

“莫看了……”屠少敬的聲調溫如絲綢般暗雅細膩而低沉,如此情境,難得慰藉。

——

對於白日,我通常會選擇逃避。曾經沒有什麼比得上黑夜給人的放鬆,賴床的美好。

可當撲麵而來一股清風,帶著些許濕潤水汽,潑灑在你驚懼的身體,扭曲的靈魂,黑暗的人格上時,何嚐不能稱之為一種淨化。

屠少敬的手始終握著我手臂,我倆站在遠處,對麵便是神女和南宮越,一男一女,兩道如仙白影。

人是極美,景是極好,氣氛卻沉重異常。

“你先告訴本宮如何走出去,再問本宮怎樣得還水。”

南宮越看了一眼對麵殘崖,話語中沒有絲毫驚慌:“此崖不遠。”

“不行!”神女捏著袖邊,憤恨道:“早些年就在那裏埋了還身毒,你那日滾崖而下,本宮後知你拿著宋易邊的藍羽親臨戰場,就想不通,讓人……”

讓人去坡上滾了下去,以身試毒,死了對嗎?

神女的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我不知自己猜的是對是錯,隻覺得麵前這女人可怕至極,到底有多沒人性,才如她那般不看重人命。

南宮越履了履天蠶絲製成的大袖衫,別過了頭。

我不明白,神女和南宮越都穿了天蠶絲衣,為何南宮越滾了崖,隻是變小,沒有傷及性命?

“微顏,過來。”

南宮越張開雙臂,這動作的意思我在白霧苑熟悉無比,我伸手去脫他的大袖衫,龍涎香的味道在血腥中過了一遍,仍舊不改其香。

我抱著大袖衫退至一旁,心裏卻暗罵自己:吳微顏你敢再沒種點兒嗎?人一招呼你就又變回狗腿子了啊!

“如此,可算滿意?”

嘩……

洞外的天青被陰雲籠罩,不時,大雨瓢潑而下,青綠草地頓時晦暗,洞口雨幕好似水簾,泥土混著潮氣衝入鼻腔。

天青的季節,總是不分冬夏,如今,卻異常應景。

神女一絲詭異的笑容浮上麵龐,說不清是偷生的興奮還是骨子裏的驕傲。

她衝我擺了擺手,眼神卻是對著南宮越的,我猶豫地看了一眼南宮越,他點頭我才敢過去。

神女的麵容似是惋惜:“月兒,你當年若真是教坊小廝,被本宮收留,憑你這才智,運籌,何堪落魄逃亡,如今到了有家不能回,活著被修墳的地步。唉……”

神女平直地張開雙臂,我忍不住表情抽了抽。

我的不動作引起了神女的注意,她挑眉對我輕蔑一笑,頗有種小人得誌的感覺。

神女邊享受著我為她係好外衣,邊囉嗦道:“本宮打探過了,那頭的皇帝早已準備了一籮筐的所謂事實,在你現身大燕的第一時間全部公布。南宮蘇素道也不是個愚頭兒,好歹還曉得你這人暗藏了多少實力。”

南宮越皺著眉頭,像是一臉不耐。

我狠勁扯了一把係帶,扯的衣服都蜷成一堆,神女輕抽一聲,她的麵容怒火中燒,在這種危急情形下,對她的反抗無異於炮仗堆裏玩火,一點爆一片。

可沒想到,我如此對她不敬,她的怒氣也僅是蒸騰了一下,便被一種抽動嘴角的笑容代替。

“知悉,聽我一句勸。南宮越如此亂世梟傑,你把控不了。”

我垂著頭,退回南宮越身邊。她的話,我隻當巴結南宮越,得了便宜賣乖,過耳一堂風罷了。

神女不再說什麼,走去了裏間,我們隨之而去。

整個房間還是白麵四壁,隻是屋內陳設詭異,竟讓我對這暗宮的印象同高中生物實驗室有所重疊。

一時間的恍惚中,神女以從最上方懸空的水晶罐裏取出一瓶閃著光怪陸離水波的藥水。並不是還水小舟中,她最後給我看的那個小鼻煙壺。

就當我要否決自己的猜測時,神女已從袖中掏出了那我曾見過的鼻煙壺。仔仔細細地兌進水晶瓶裏。

“此乃還水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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