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侖曾經對部下誇耀過自己,獅子與兔子是屬於兩種不同類型的動物,而他則懂得何時是隻獅子,何時是隻兔子。蔣介石也有此種聰明。他能夠衡量自己的實力,審時度勢,忍人所不能忍,為人所不能為。這一時期,他對汪精衛非常恭敬和奉承。因為他知道:汪精衛有蘇聯顧問的支持,有左派麵具的保護,風頭正勁。他蔣介石不僅不足以為對手,還多有仰仗之處。
蔣介石對汪精衛的恭順處處都有流露。他與汪的電報信函,抬頭即稱“主席鈞鑒”,落尾即署“職中正叩”。是很規範的正屬口吻。如若有人對汪精衛進行攻擊,他則挺身而出,為之捍衛名譽。1925年12月25日,因西山會議派在上海《民國日報》撰文批評汪精衛的言行。蔣介石特地發表《忠告海內外黨部同誌書》,專為汪精衛辯誣。
這篇文章寫得義正辭嚴,堂堂正正。實為汪精衛分謗不少。蔣介石自信汪看了不會無動於衷的。
既然投之以桃,必然報之以李。汪精衛打定主意,有心提攜蔣介石一把。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在即,可以乘此機會贈蔣介石一份厚禮。
此時,蔣介石的威望已達於鼎盛。廣東政府接連發動的兩次東征以及討伐劉楊諸役,蔣介石率領的黃埔軍都起了關鍵的作用。鞏固了廣東的革命根據地,完成了孫中山為之奮鬥而始終不能完成的遺願,為未來的北伐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汪精衛也迭電以國民政府的名義表示嘉獎,還特別對蔣介石個人進行表彰:
“接誦捷報,欣慰莫如。我兄以10月6日自廣州啟節,到11月6日而稅駕汕頭,屈指行程恰盈一月,群賊就殲,東江大定,破惠州之天險,覆逆敵之穴巢,乃在羅經壩出奇製勝,使群賊斂手受擒,無能漏網。尤為此次戰役中最有特色之事。我兄建此偉功,承總理未竟之誌,成廣東統一之局,樹國民革命之聲望,凡屬同誌,莫不欽感。”
蔣介石的知名度和威望與日俱增,當東征勝利,率軍班師回營時,沿途歡聲不絕於耳,因此,在國民黨“二大”會議上,蔣介石成了風光人物。當他步入會場時,掌聲隨之而起,居然有“某同誌動議,請全體代表起立向蔣介石同誌致敬,並勉其始終為黨為國奮鬥。”在黨的最高規格會議上,將如此的榮譽加在一個在黨內仍無甚地位的年青軍事將領身上,當然不是一個正常現象,國民黨左派人士詹大悲就對此甚為不滿,力主大會記錄刪去此荒唐建議。
汪精衛也滿臉笑容地大聲招呼,態度未免顯得太殷勤了一點。蔣介石全身戎裝,身板挺直,反而有一絲矜持。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很注意自己的舉止。相形之下,他和汪精衛的身份像顛倒了過來。對方的光彩,已被他的嚴峻和威武所籠罩。
大會的選舉結果更讓蔣介石感到滿意。他以248票當選為中央執行委員,僅比得票最多的汪精衛少一票。後來在國民黨二屆一中全會上,又被選為中央執行委員會黨務委員,國民革命軍總監,使之一躍成為國民黨的領導核心人物,與汪精衛一文一武,並列為國民黨兩大頭領。
仕途上的一帆風順,並沒讓蔣介石舒心展眉,這幾日卻整天悶悶不樂,真正所謂居安思危。他在1926年1月12日日記中寫到:
“近餘晏起怕勞,環境又漸惡,如不猛策,失敗即在目前,懍之懍之。”
不知蔣介石的擔心從何而起。
1926年1月20日,國民黨“二全”大會閉幕,蔣介石特邀汪精衛夫婦,由張靜江作陪,遊覽黃埔島西南山神廟。
張靜江,浙江湖州人,望族之後,富埒王侯。據說蔣家在溪口的“玉泰鹽鋪”,也是拾張家的牙慧。大概因這層關係,張靜江把蔣介石當成自家人看。隻不過,這個“小廝”漸已成人,前途上頗有出息。
張靜江平生一大遺憾,就是身殘體瘁,難展衝天之誌。早年一場大病,使他不幸癱倒。但他對政治的熱情卻沒有減弱。1905年冬,他乘輪船赴法,獲知孫中山同船,立即前去拜訪,慷慨許諾曰:
“君非實行革命之孫君乎?聞名久矣。餘亦深信非革命不能救中國。近數年在法經商,獲資數萬,甚欲為君之助,君如所需,請隨時電知,餘當悉力以應。”
他與孫中山約定,如需款項,多少則以ABCDE為序:A為一萬元,B為二萬元,餘此類推。這簡直有點兒像天方夜譚。萍水相逢,交淺言深,孫中山並未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