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香看著左羽筠無力的樣子,她覺得,自己手裏按住的並不僅僅是浸滿了鮮血的布。而是他鮮活的生命。一路以來,雖然各種危險都有,這是迎香第一次對死亡感到心驚膽戰。原本被凍得僵硬的手,在滾燙的血泊裏已經漸漸地恢複了知覺。她大顆的眼淚珠子滴到了手背上,與血水融在了一起。那一瞬間,她驚訝於自己的淚水也是一樣的燙。就連心髒也仿佛一同被泡在了血泊裏,快要窒息。
慕凡輸送真氣過後,左羽筠已經恢複了意識,腿也不再抽搐。他睜開眼睛時,正好看到迎香悲痛欲絕的樣子。無力地抬起手,往她的臉上擦,想要把她難看的鼻涕眼淚擦掉。
他的手上也沾了血,往迎香臉上一擦的時候,第一下沒注意,手上的血汙蹭到了迎香的臉上。他著急地想要把汙血給擦幹淨,結果越擦越髒。最後他垂下手,笑著對迎香說:“對不起,我把你弄髒了……”
迎香看到他淒涼的笑心裏更難受,千萬句話堵在心口,一句也說不出來。隻能急得幹掉眼淚。左羽筠的話裏,似乎有另一層意思。迎香聽出來了。她想要表示自己不介意,可是一開口便是哽咽。隻能胡亂地把臉往肩膀上蹭,想要把髒的地方蹭幹淨。
這動作讓左羽筠更是心疼,他收起了臉上淒涼的笑,垂下眼睛。雙拳緊握,滿臉全都寫著慚愧兩個字。他淡淡地說:“我知道,你始終是介意跟不情願的。是左府毀了冰清玉潔的你。隻是……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如果不是我……也會是左府的其他人。我不想這樣……”
這些話有點像是臨別的遺言。讓聽到的人,心裏都浮起一片陰影。天憐兒別過頭,不願再看。
慕凡嚴肅道:“別說了。這些話,還是留著私底下,你們倆慢慢說吧。我們不想聽!”沒等左羽筠回話,看到他剛張嘴,慕凡便搶在他前麵,把頭轉向遲拓,問:“是不是中毒?”
遲拓緊皺著眉頭,說:“這脈相非常奇怪。似乎是有兩個生命共存在他身體裏,或許他天生就是如此,我探到他體內有兩套經脈在運行。一套非常虛弱,接近死亡狀態,但是另一套卻很強壯。所以,怪異之中,我無法分辨。”
左羽筠咳了一聲,說:“別瞎忙了,我的命我自己知道。”
“知道個屁!”迎香喊道,“你不許說話了。上氣不接下氣的,真難聽!”
“可是,很多話,如果我不現在告訴你。恐怕就沒有機會了……我知道,從那天起,你一直很討厭我,恨我,看不起我。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
“你知道?”迎香一邊淚眼婆娑,一邊啜泣,大喊:“你知道個屁啊。閉嘴啊你。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你隻知道你自己。你什麼時候真正關心過我的喜怒哀樂。我不過是個低賤的丫頭!我有什麼權利看不起你,恨你,討厭你。既然你是這麼想的,你現在覺得虧欠我嗎?可是,你還什麼都沒補償過。你想就這麼死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遲拓低吼道:“不準說那個字。你們兩個以為自己在演狗血的韓劇。要死要活的?好啊,從現在開始,誰在給老子多說一句,我就先把誰打暈。”
左羽筠當下便噤聲。他看著遲拓與慕凡著急的樣子。心裏終於有些明白,他們是同樣奇怪的人,情感都不會說在嘴上。他的眼前開始浮現起一路以來,大家的各種歡笑打鬧,扯皮打諢。而自己從一開始的什麼都不在乎,到現在學會為別人著想。他才意識到,原來短短的時間,他們已經對他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這是一種互相信賴的情感。他想起慕凡之前跟他說過的一句玩笑話。當時慕凡與他鬥嘴時,說過:“我們都是過命的交情了。雖然我個人瞧不上你小子的人品。但是,就憑這情分。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你後麵,送你到冥府,不讓你被鬼差欺負。到時候,再給你燒一堆的美女。你放心吧!”
他虛弱地說:“當時你說得不對,如果我真的撐不過去了,才是過命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