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子謙對隨行的軍醫說:“給他們注射點鎮定劑,第二天一早再讓他們離開。”
兩個人登上城牆最高處,士兵守在牆上,原來很隨意的站姿,看到長官後調整了一下,稍微好一點兒。
這些人的年齡大多在25歲,有些老兵甚至已經30,守在這兒基本上是閑職,沒有危險,卻又可以記很高的軍功。大家基本是靠家中的連帶關係,在這,每個人都很傲慢,根本不願聽從指揮。特別是當指揮官還是一個22歲小娃娃的時候,大家都帶著反觸情緒。至少蒯子謙是這樣認為的。
“你的兵,不管管?”
“不想管,”蒯子謙隨意坐在城牆邊緣上,兩條腿晃蕩,“我放了很多人離開,這些人記不到軍功又沒地方發泄。”
褚遂深拿著望遠鏡,城牆的兩邊一處燈火繁華,一處滿目瘡痍。他招手,旁邊一個人跑過來,“你也坐。”
是今天那個土裏土氣的小兵,叫孫蛋。他先是一個敬禮,才有些疑惑地坐下。
褚遂深指著蒯子謙:“知道他嗎?
孫蛋:“知道,咱們上校唄。”*著濃濃的東北口音。
蒯子謙身子後仰,躺在地上,頭枕在雙手上,不管他們。
褚遂深:“想要軍功嗎?”
孫蛋咧嘴:“想,做夢都想。”
褚遂深:“恨他嗎?”他說的是蒯子謙。躺在地上的人蹙眉,空出一隻手搭在額頭上。
孫蛋猛地站起來:“我說你這人咋這樣捏?!整天沒事挑撥離間?上校挺好一個人,為啥要恨他,這不是莫名其妙嗎?”
褚遂深壓住他肩膀,讓他別激動:“他救那麼多人,害你沒了軍功。”
他揮揮拳頭:“那又怎樣嘛?救人是好事兒,軍功我不要了。你再這樣說,我打你了啊,就算你是上校的朋友也一樣打。”
“行了,孫蛋,去執勤吧。”蒯子謙睜開眼睛,等小兵走遠後,他說:“就算他一個人認為我對,那又能改變什麼?”
褚遂深不答反問:“你需要那些紈絝子弟認可你嗎,你在乎嗎?”
他很迷茫:“不知道,今天救人的時候我就在想,或許,我不應該開放這個通道,這樣他們也不會因為要逃離被叛軍殺害。”
褚遂深拍拍他的肩:“別那麼沮喪,其實這些士兵能給你帶來的情緒最多隻占一成。是力量單薄,無能為力的渺小,是自己眼睜睜看著許多人丟掉性命卻沒有絲毫辦法,是這些,是這些東西產生的負麵情緒讓你懷疑自己的行為,所有你才想要更多人的認可。”
看見蒯子謙還是沒回過神來,他無奈:“你直接做個加減法,今天一共救了357人,死了2人,傷了12人,你說值不值?”
“值吧……或許”
年輕人皺眉,拽住他領子“你到底怎麼了?”
上校低著頭,額前幾縷劉海遮住他眸子,沉默。
褚遂深放開了他,坐到一旁。
“芯怡死了,”蒯子謙捂著臉,語氣低沉,滲透著悲傷,他緩緩道,“她執意要跟我一起出去救人。我救了很多人,可是我卻沒有辦法救她。”
褚遂深呼吸猛地一滯,他當然知道這個女孩對蒯子謙來說意味著什麼。
蒯子謙聲音顫抖,整個人流露絕望的頹靡,周圍的氣氛很壓抑,將人包住,就像一團迷霧,使人沉陷,沒辦法逃脫。
“什麼時候?”
“11號,晚上”
“怎麼回事?”
“一條白色的凶猛太攀,”他陷入回憶,“她被吞下去。那家夥和其他寄生體不一樣,激光槍根本沒法射穿他身體,隻擦破一點兒皮……我沒有一點辦法”
褚遂深擰眉,眼神中出現一抹內疚:“二次變異體。”
“什麼?”
年輕人細細說著這幾天發生的事,“終究有部分原因在我,很抱歉。”
“你先讓我靜靜,明天淩晨3點,回南中。”
透過窗戶看著裏麵暗淡的橘色燈光,牧師卜冬在忙上忙下走動,時不時有人高聲吵鬧“我不要注射這個鬼東西,你們這群魔鬼!快點放我們離開。”
“是不是又想軟禁我們?!”
……
褚遂深順著樓梯往下,他知道蒯子謙在想什麼,那些人,他們出去後會被排擠的,而且現在精神很不穩定,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杯弓蛇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