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叁. 失憶(1 / 1)

人流攢動的街道上,一個少年正在漫無目的地走著,他現在很迷茫,穿著大一號病號服光著腳丫子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和汽車飛行器。

猶如在一片龐大森林中迷失的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螞蟻。

這個城市看上去很陌生,他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有關於過去的東西他一點都想不起來。他抬起手,這雙手很嫩稚,手心沒有被磨出的老繭,骨架也沒有發育完全,細細長長的,似曾相識。

少年奇怪的舉動引起很多人的注目,他恍然不知。他隻知道他剛剛從手術架上逃出來,但是,為什麼那群人要在他腦袋上動刀子?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醫院裏?之前發生了什麼?這裏是哪裏?……

腦袋就像按了快進鍵,零星破碎的瞬間不斷碰撞,擠壓,想的越多腦袋刺痛的感覺越明顯,猶如快要脹裂的皮球一般不堪重負。

少年按了按太陽穴,沿著街道慢慢踱步,街邊是一家一家陌生的店鋪,他從透明的玻璃櫥窗上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十六七歲,亂糟糟的頭發,很平常的一張臉,最特別的就是那雙眼睛,一雙海藍色的眸子。他發現自己完全不認識櫥窗裏的那個人,很陌生,就像他從來沒有從鏡子裏看到過自己一般。

少年抬起手,櫥窗裏的人也抬起手,少年點點頭,櫥窗裏的人也點點頭,他眨眨眼睛,櫥窗裏的人也眨眨眼睛。

心裏突然出現一絲恐慌,為什麼會突然這樣?他到底是誰?

少年向後踉蹌兩步,仿佛在發泄一般順著街道狂奔起來,困獸般瘋狂。迎麵走來的許多路人都露出詫異的神情,路上兩三個行人被大力撞到,跌坐在地上,朝著少年的方向不滿地破口大罵。

劇烈奔跑,灼熱的風迎麵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沒有概念,應該很久了。他慢慢放緩腳步,眼前是一座很宏偉的大橋。寬大的水麵,不算清澈但也不渾濁的江水奔騰著,太陽已經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些許餘韻渲染著原來冷寂的天,橘色中勾勒著淡淡的紫。

背衫完全濕透,小腿也有些微微抽搐,少年坐在大橋的扶手上。他雙腳懸空晃蕩著,兩臂向後撐著扶手,淩亂的碎發因為汗水乖巧地貼在額頭上,小小的人和巨大的橋,猶如一陣清風就能把他刮走似的。

汗濕的衣服粘膩得難受,少年不耐地轉了轉脖子。突然,他僵住了,心中彌漫著巨大的恐慌,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兒!剛剛發生了什麼?他是一個人走過來的嗎?為什麼要到橋上來?接下來要幹什麼?

一個一個的問題接踵而來,壓得他喘不過氣,胸腔起伏著,少年的手不自覺鬆開,身體直直墜落。

“噗”水麵上濺起巨大的浪花,一圈一圈的波紋蕩漾開,繼而又被前赴後繼的江水填平。

少年張開雙臂浸在水裏,不斷有氣泡從他嘴裏冒出。海藍色的眸子安靜地注視著水下昏暗的一切。大約30秒後,少年的四肢迅速擺動往上遊去,頭顱一露出水麵便大口大口地換氣。

經過冷水的浸泡他慢慢冷靜下來,少年現在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