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喜舍
至少有五年時光了吧——我放棄了電腦。放棄的原因是因為眼睛。多年的寫作,電腦的光刺激了眼睛,有很長時間,我去各個城市的眼科醫院看眼睛。我得了幹眼症。幹眼症困擾了我,我不能用電腦,不能看電視,甚至很長時間放棄了用手機。我想去學開車,可是,我怕光……
仿佛,我失去了寫作和生活的樂趣。
有一段時間我是急躁的、焦慮的,不用電腦怎麼行?不看電視了是多麼心慌……慢慢地,我慢了下來。
我開始恢複手寫。少時習過書法,便用小楷寫在紅格的宣紙上。電視自然是不再看了,後來家裏幹脆沒有了電視,因為眼睛不好,也就不再去學開車,光陰好像回到八十年代——無意之間我與這個時代保持了距離。而內心的張力卻大了,精神強度卻有了,文字,自然有了從未有過的溫度和光澤。
這種生活,有了磅礴,也有了豐沛。而心的格局,更加謙卑誠懇。我把光陰之花賦予了氣度與光芒,在低眉之間,把一朵空靈、拙樸之花別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五年,手寫了很多手卷,堆起來有厚厚一摞了。五年,畫了許多小畫,居然有模有樣了……你要的時候,多少人勸你放下你亦放不下;你不要的時候,該屬於你的自然會來——一切皆是上天的美意。
《那蓮那禪那光陰》是我銷售最好的一本書。在初版的時候就不斷加印,並登上過各種暢銷書的排行榜……我暗自歡喜。卻感謝時光無意間贈予了我寶盒。我以為的最壞原來是放下,是真意,是那謙卑與誠懇的生活之邀。
很長一段時間,我幾乎一個字不再寫,世界各地行走、畫畫、聽戲、泡一壺陳年普洱、聽風、聽琴、唱戲,賞心三兩,把酒言詩……好光陰可以慢慢地浪費掉,有什麼好急呢,生活本身是最大的修行,有了定數和天意,一個人,自渡彼岸。
書名無意間有了悠遠的禪意。那年早春,我去廈門南普陀,看到菩提樹下有小花綻放著,心裏便極喜——我就是那其中一朵小花呢,慈悲喜舍,心裏開著一朵朵的蓮花,在好光陰中感念著一杯茶、一簞羹、一襲衫、一個人的禪意。
琴棋書畫詩酒花,柴米油鹽醬醋茶,好光陰都在生活裏,我一個字一個字地寫。直至老去。
所以,歡喜。所以,慈悲。
是為《那蓮那禪那光陰》再版序。
2015年4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