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裏有一條河,源頭在何方我們不清楚,隻知道它始終是要入海的。在我們的意識中,大海是非常廣闊的,承載了太多的東西——思念或遺憾。而這些的源頭就是每一條城市裏的河流,亙古不變。
有一天蕊兒想到了這些,放下手裏的習題就跑來找我,她說:“我想我們兩個可以沿著這條河流追根溯源。”
然後我就嚇了一跳:“你怎麼想起給我說這個?”其實我和蕊兒都是新轉來的插班生,彼此之間並不了解。而我想當時我一定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於是隻好盯著蕊兒天使般的皎容發呆。蕊兒也就微笑著接受了我這乍看上去色眯眯的目光,極其溫柔地丟來一句話:“禮拜天——”我試著緩和麵部抽搐的表情。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欺騙我,那麼我當時的確心跳加倍血壓升高。我在剩下的十分鍾裏一直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試圖以某種有效的方式按捺自己,平靜以後,開始回憶我和蕊兒在短短十天接觸裏麵的點點滴滴。
前天,嬌小的蕊兒獨自倚在走廊上咀嚼一張奇大無比的燒餅。當時我恰巧經過她旁邊,我湊上去笑著說:“今天的月亮不錯啊!”蕊兒就很開心的樣子:“下麵的月亮也不錯啊!”然後我們瞅著那張咬過一口的燒餅笑了很久。
大前天,蕊兒穿了一套很惹眼的黑色職業裝過來,並且保持少有但不怪異的緘默。我徑直將她拉上教學樓的陽台,並且告訴她:黑色並不適合你。然後蕊兒沉默,抱緊雙膝,用膝蓋支起可憐巴巴的腦袋席地而坐,半晌,吐出一行很詩意的話:“天空也是一塊漆黑的大幕。”接著我用憂鬱的目光打量著夜空,說:“天空之所以漆黑那是因為它要讓人們知道,月光是多麼的明亮,星星是多麼的閃耀。”
蕊兒說謝謝,漫不經心。
此外還有大大前天,大大大前天,我與蕊兒的心靈接觸竟然那樣的頻繁,令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蕊兒對我說:很奇怪,你無時無刻不在為身邊的事物下定義。其實我也知道,這個毛病十分不好,需要摒棄。但是我同時還明白一點,我絕對不是刻意要去表現什麼——蕊兒愛怎麼想怎麼想去吧——美眉擁有這個權力。而另一方麵,我隻是青蛙級別的一個小男生,所以不敢打美眉什麼壞主意。但是如果有哪位美眉對我這頭青蛙感興趣,那就悉聽尊便。
這些或許都是用來麻痹自己的。但是無論如何,我也會牢牢記得,怯懦才是我骨子裏深藏的東西——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它促使我永遠與蕊兒隔開了一段距離。
某月某日,星期天,兩張火車票帶領我們開始了一段難以忘懷的溯源之旅。我和蕊兒買的站票,然而車上卻有許多的空位子供我們坐下來欣賞風景。縱貫祖國東西的鐵路幹線在這裏與河流平行。一旦列車駛出市區,無論河岸垂釣的老農,還是搖曳不定的蘆葦,一切流逝的也都將一楨楨被我的視野過濾掉,盡歸舊抑或歸於沉寂。
車上,我和蕊兒把視線投向了外麵,所以互相默不作聲。後來我驚異地發現,有那麼二十分鍾,蕊兒的眼睛一眨不眨,專注的讓人心軟。於是我趕緊將這一情況告知她,她微笑著捋了捋額發說:“是嗎?”
我說沒錯,你知道我剛才看見你那憂鬱的目光想到誰了嗎?我曾經的NO.1。她在失意時的表情與你如出一轍,甚至你們講話的神態都是那樣的相似!看見你就像看見她一樣,每次總會勾起一些往事,觸痛我的神經!
這時我知道我是在編造一個具有某種針對性的故事。我覺得冷靜地訴說是最好不過的了,但是紅熱的麵龐不允許冷靜存在。也許我的語調有些由於心虛造成的激動,蕊兒她一直漠然地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