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一後來仔細地思考了一下他認識隋安以後的種種細節,發現這個小胖子身上倒真的是有不少的疑點。
比如除了江奶奶那天給隋安仔仔細細地洗了個澡和衣服之外,小胖子的樣子好像就再也沒有幹淨過了,她身上落了一層又一層的汙垢,皮膚一天比一天暗沉下去,就連衣服都好像再也沒有洗過一樣,汙跡層層疊疊地堆積了一片又一片。
他就坐在這個死泡饃身邊,雖然身為著她的“保護人”,此刻卻也不能不捏著鼻子嫌棄這個小髒妞——看那一身逼死壯漢的體臭,她是不是那天以後再也沒有洗過澡啊!
江天一這麼一想可真是滿心鬱悶,又回想起隋安那天在公園烏拉烏拉說的話——她說她不想回家,想要一直在公園裏住下去,不禁更是一陣大驚失色。
她是不是真的就這麼幹的吧……一直在外麵露宿街頭,天天夜不歸宿地以天地為席睡在公園的小山包上?
未成年兒童離家出走浪跡天涯?吃垃圾食品果腹求生存?
向來想的太多的三好學生這下可不淡定了,看向隋安的視線裏慢慢地充滿了憐憫同情,就連一想對著她沒好氣的嘴巴都難得地溫和了幾分,放緩了聲線問她:
“小胖子,你身上這麼髒,是不是一直在外邊混沒有回家洗澡啊……”
隋安:……說話這麼直接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還有你這麼一副危險古怪的眼神,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打什麼歪主意?
事實上江天一這次真的也沒有什麼歪主意,隻是正式地邀請可憐的流浪小姑娘到自己家裏去住而已。
再說隋安之前給了他也有不少錢,江天一想了想打算全部整理出來交給自己的爺爺,用來頂做泡饃在家裏接住的資金,看她這一副胖乎乎的樣子,說不定要吃多少東西呢,要是就這麼白白住在家裏,說不定馬上就吃垮了家裏的金山銀山。
這天下午,兩個小孩子回到江家以後,江天一就放隋安過去讓江奶奶給她好好洗洗,自己則是認真誠懇地跑到了爺爺屋裏,給他逐條分析死泡饃的種種可憐之處……
“啪”
江爺爺拿著煙杆子重重地拍向桌麵,止住了自家孫子的滿嘴胡言亂語,斥責他:
“別說了!你這不是瞎說嗎?人家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娃娃,哪裏有不要的道理,還輪得到你對她獻個什麼溫暖送個愛心嗎?你這孩子真是越長越糊塗了,滿腦子都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後半句掩藏在江爺爺的咳嗽聲中,遲遲沒有出口的顧慮是——養大天一一個就已經叫他們兩個老人力不從心了……哪裏還能留著這半截身子如黃土的老命去照顧其他人?
事實上江爺爺內心也是焦急憂慮無比的……隋安再怎麼可憐無辜,到底都還是有家人父母在的人吧,鬧了矛盾終究有一天遇到了麻煩她還可以回去,可是天一不一樣啊,他是徹徹底底失了爹娘的人,將來等她們兩個老人都入了棺材,他還這麼小,以後可要怎麼活下去啊!
江爺爺也是堅定果決地拒絕了自家孫子……
直到看到孫子皺著眉眉頭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錢幣,為難地解釋道這是隋安要交的借住費用,他才舒展開眉頭,用老舊的煙杆子重新敲了敲桌麵,在清脆幾聲叮當響之後,開口答應了此事。
……
夜晚,江奶奶在昏黃的小燈下為江爺爺補著舊衣服,一邊用小剪子剪斷縫衣服的線,一邊無意識地看了一眼沉默著抽煙的老伴兒,問他:
“咱家孩子腦子犯糊塗了,咋你這兒老的腦筋也不好使了,隋安這小姑娘我是很喜歡,可你也不能讓她到咱家裏住呀,這以後人家家父母不願意了找咱們兩個老骨頭的麻煩可怎麼好?你說,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小姑娘交給咱的一點錢?”
聽著江奶奶的抱怨,江爺爺又大口地吸了一口煙,神色低沉地望著門外黑沉沉的夜色,沒有作聲回答。
透過濃重的黑暗,在這道門的對麵,是江天一的小臥室。
人工搭起來的小屋子住起來很不舒服,隔間與隔間之間的隔音效果也很不好,逢著再刮個風下個雨的,屋頂擋不住漏水,那屋裏可是稀裏嘩啦哪兒都是濕淋淋的……這種情況下,能不影響孩子的學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