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哥大聲朗讀道:“天連五嶺銀鋤落,地動三河鐵臂搖;借問瘟君欲何往,紙船明燭照天燒——柴米,怎麼樣?李白剛送給我的詩,是他新寫的《送瘟神》。恭喜我們國際教育公司終於把專家送走了,高分優秀通過啊!97分,哈哈,媽的,國際教育,山高水長!”
我大吃一驚,一是朱哥居然會念詩,這事算得上地震前兆了,看來評估過了老板確實很高興;二是李白這廝居然敢直接把毛主席的詩歌說成自己的,這放在三十幾年前,那就是現行反革命,不用審就可以斃了。
我抹了一下汗,說:“很有氣勢,嗯,毛主席萬歲。朱哥應該被領導表揚了吧?”
朱哥驕傲說道:“那是,整個仙水地區,我們的分數是第三高,民辦教育第一高。楚局長都親自打來電話,讓我下周去教育局開總結會議,作典型發言,你馬上給我寫稿啊!張哥也很高興,他現在正是升遷的關鍵時期,作為蘭村主管教育的也怕出簍子啊,雖然肯定優秀,但比其他鎮低也沒麵子。這次,張部長還說要請我吃飯呢!”
我伸出大拇指,說:“這都是朱哥領導有方,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裏之外。”
朱哥一瞪眼,說:“你那唐詩我不懂,給老子說人話。”
我說:“懂不懂唐詩那隻是雕蟲小技,朱哥這樣才牛氣。”朱哥滿意地點點頭,我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話沒說完,屁股就挨了兩腳。
我說:“朱哥別急,這兩句唐詩就是讚揚像朱哥這樣的人,非常不屑於讀書,但會做人情,會處理關係。”
朱哥說:“哦,這詩還寫到了我。不過這個寫得真不錯,讀書我確實不怎麼行,我不像侯鎮長,他讀了個研究生就不承認自己不行了,老子讀了研究生,還是承認自己不行。但要比起人情世故,擺平關係,仙水教育界誰夠我玩?我沒有背景,全部親戚都是沾我的光,我為什麼能有這麼大的產業?因為我就認一個死理,關係是可以建立的,人是可以混熟的。隻要他是人,他就肯要東西;隻要他肯要東西,我就可以搞定他。99%的人,隻要你態度好點,給他些好處,他遲早就會喜歡你,變成你的人。昨天那個妓女大學的馬教授要的刀具,什麼南極雪峰黑陶刀,你知道多少錢一把嗎?”
我搖了搖頭,心想:馬教授?妓女大學?哦,是暨寧大學的。
朱哥說:“900多塊!都值一瓶茅台了。他說他有個小圈子,就喜歡收集刀具,我一下子送了他25把。我就是這麼大方,他當場表示要跟我拜把子,還要我去給妓女大學講課,我說我經常去,就不專門去了。所以做生意不怕別人有愛好,就怕別人沒愛好。下次評估他們再過來時,我的公司還是高分。”
我說:“啊,他們還要來啊?”
朱哥說:“專家檢查,兩年一次,據說要形成慣例。除了那個姓艾的,其他人下次肯定還是專家。”
我搖了搖頭,說:“艾教授真有意思,我們那三分就是她扣的吧?朱哥,你怎麼知道她下次不會來了?”
朱哥說:“廢話,誰還願意帶她玩?你覺得現在這個社會是想拿東西的人多,還是不想拿東西的人多?你再想想,為什麼評估要兩年一次?”
我說:“朱哥英明。”
朱哥淫笑道:“你跟小胸發展得怎麼樣了?老子可是把自己的女人讓給你啊,你知道吧?朱哥把你當兄弟,你以後別背叛我啊!”
我感激涕零地說:“朱哥,我知道了,您對我恩重如山,我一定是你的心腹。在領導的關心下,沐浴著改革的春風,我跟小胸發展良好,正在拍拖。”
朱哥說:“到哪一步了?”
我說:“接吻了。”
朱哥說:“丟人!這麼慢?”
我說:“其他的也快了。”
朱哥說:“嗯,別跟女人講太多道理,女人都煩這個,有意思就推倒了再說。你就是太老實了,我把你當弟弟才教你。”
我說:“謝謝朱哥提點。”
朱哥說:“看來又要換秘書了,便宜了你這小子,這麼老實居然還把老子的一個秘書……也不知道劉芸在哪裏,這人山人海的,還真想她啊!”
“是啊,也不知還能不能找到像她那麼漂亮的秘書,茫茫人海也不知她去了哪裏。”我陪朱哥歎了一口氣,心裏說:就在老子家裏。
公司裏歡天喜地,夏老師特意折了100多個千紙鶴,懸掛在大廳中央。你說一個大男人,沒事做這麼多手工,不穿越到古代做個清廷太監,簡直就屈了他的才。見我從老總辦公室走出來,老師們大叫道:“獎金!獎金!獎金!”其中化學老師李勝利跳得最高,都踩到桌子上去了。
是啊,忙了這麼久,成績這麼好,加了這麼多班,發點獎金也是應該的,我心裏一熱,也舉著手跟著叫了起來。過了一陣子,除了蓮姐、小葉外,所有人,包括“二姐夫”也都跟著起哄。
老文衝出來說:“按照國家規定,加班雙倍工資啊!我們少要點,至少也要按時間算加班費,對不對?”我心想:奇怪了,你老文什麼時候加過班,哪天不是第一個走?但老文本來就是這群教育民工的精神領袖,他一說話,氣氛更熱烈了。群眾們那種打土豪、分田地的熱情,那種放光的眼神,讓我直接明白了國民黨反動派必然失敗的曆史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