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急匆匆地趕回皇宮。
小內侍們看見劉福,就跟看見了救命恩人一樣。
“公公總算回來了。沒公公在陛下身邊伺候,陛下都不肯服藥。陛下說了,要等公公回來,才肯服藥。如今陛下誰都不相信,隻信任公公一人。”
劉福停下腳步,質問小內侍,“陛下還沒服藥?”
“陛下睡下了。霍大夫說,如果公公還不回來,他就要叫醒陛下,親自給陛下灌藥。虧得公公回來了,要是真讓霍大夫給陛下灌藥,小的們都得死一片。”
劉福冷哼一聲,“廢話真多。隨咱家去見陛下。”
“遵命!”
劉福急匆匆趕到寢宮,寢宮內很安靜。所有人都放輕了腳步,壓低嗓門說話。生怕發出一點點動靜,就會吵醒脾氣暴躁的永和帝。
劉福進入寢宮看望永和帝。隻見永和帝滿額頭的冷汗,表情又恐懼又猙獰,嘴裏還發出各種嗚嗚地身影,這樣子分明是做噩夢了。
劉福試著叫醒永和帝,“陛下?陛下醒醒,奴才回來了,奴才伺候陛下用藥。”
永和帝沒有醒過來,他依舊陷在噩夢中不能自拔。
劉福試著推醒永和帝,永和帝突然“啊啊啊……”大叫起來,雙手還在空中飛舞,瞧那個動作,似乎是在提刀砍人。
劉福被唬了一跳。可是湊近一看,永和帝雙目依舊緊閉,分明沒有清醒過來。很顯然,永和帝被噩夢給控製住了。
這個情況很糟糕。
劉福當機立斷,吩咐小內侍,“快將霍大夫請來。”
“遵命。”
劉福又問道:“韓王人呢?怎麼這麼長時間還沒過來?”
“回稟公公,韓王受了傷,太醫給韓王醫治傷口的時候才發現韓王也中了毒。這會霍大夫正在給韓王解毒。不過公公不用擔心,霍大夫說了,韓王中的毒很好解。等韓王解毒後,就會來看望陛下。”
劉福咬牙切齒。好一個馬長順,這麼多年隱忍蟄伏,一朝爆發,是想將皇室成員一網打盡啊。要是韓王有個三長兩短,劉福都不敢想像那個後果。
既然韓王在解毒,劉福自然不再催促。不過霍大夫要即刻來給永和帝檢查身體,至於韓王那裏,相信太醫院的太醫還是能解決的。
霍大夫被小內侍們拉著過來,累得氣喘籲籲。
劉福拱了拱手,“小內侍們著急陛下的身體,對霍大夫有不恭敬的地方,還請霍大夫不要計較。”
霍大夫喘了一口氣,說道:“算了,陛下的身體要緊。”
劉福點點頭,說道:“霍大夫說的是,陛下的身體要緊。”
霍大夫跟隨劉福來到床前,看到永和帝陷入噩夢中無法掙脫,霍大夫也大皺眉頭。他沒急著說話,先是給永和帝診脈。結果霍大夫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劉福緊張地看著霍大夫,不敢輕易打攪霍大夫,但是他心裏麵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霍大夫連聲說了幾個奇怪,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
劉福小心翼翼地問道:“霍大夫,陛下的身體到底怎麼樣?”
霍大夫捋著胡須,沉聲說道:“兩個時辰前,老夫曾來替陛下診脈,那個時候陛下身體裏的毒性已經被暫時控製住了。
以老夫研製的解毒丸的藥效,一粒至少可以管兩三天的時間。可是現在陛下的身體,哎……毒性沒能被解毒丸真正壓製住,這會毒藥正在陛下的身體裏肆虐。
陛下之所以會陷入噩夢中不能醒來,正是這種毒藥的特性。”
劉福急切地說道:“霍大夫,那趕緊用藥的。既然一粒不起作用,那就用兩粒,三粒,不能讓陛下一直這樣啊。”
霍大夫搖頭歎息,“晚了!是藥三分毒,解毒丸也是毒。一次服用一粒解毒丸,已經是極限。短時間內,再給陛下服用解毒丸,隻會加重陛下的身體負擔,讓陛下的身體快速衰弱。”
“那怎麼辦?難不成就眼睜睜地看著陛下陷入噩夢中醒不來嗎?”
霍大夫緊皺眉頭,他心裏頭也有很多疑問。他的解毒丸,一開始明明是起了作用,他可以確定將永和帝身體內的毒性壓了下去。可是為何隻過了幾個時辰,毒性又開始發作。這說不通啊!
莫非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嗎?
霍大夫不動聲色地朝屋裏的人看去。除了劉福之外,其他小內侍和宮女全都低眉順眼的,個個看上去都是一副老實忠厚,勤懇做事的模樣。
而且霍大夫也不相信在場的小內侍和宮女有懂毒藥的。這些人連字都未必認識,又怎麼可能懂毒藥。
難不成除了馬長順,還有別的人潛伏在宮裏麵,伺機而動。
霍大夫心裏頭有很多懷疑,但是他沒有將自己的懷疑說出來。他是大夫,大夫的職責就是治病救人。至於其中的陰謀詭計,他不參與,也沒膽量參與。
霍大夫對劉福說道:“陛下如今的情況很不樂觀,我可以勉強施針,讓陛下醒來。隻是這樣一來,陛下剩下的時間就不多了。如果不施針,隻是用藥的話,我沒把握保證陛下一定能夠平安醒來,更不能保證陛下醒來後的情況會是什麼樣的。”
劉福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大冬天的,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劉福問道:“霍大夫,除了這兩種辦法外,就沒有別的辦法嗎?你一開始不是說,可以穩住陛下身體內的毒性,保證陛下有一個月到半年的壽數。”
霍大夫搖頭歎息,麵無表情地說道:“之前那麼說,那是因為我以為解毒丸能夠壓製陛下身體裏的毒性。
可是現在看來,解毒丸雖然有用,卻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好用。這麼短的時間,毒藥就重新肆虐起來,可見這毒藥有多霸道。
當然,我現在也可以給陛下解毒,隻是我不保證服用了解毒丸之後,陛下能不能醒來,也不能保證醒來後的狀況。
而且我之前也說了,解毒丸也是毒藥,這麼短的時間,第二次給陛下用解毒丸,隻怕陛下醒來也活不了多長時間。最多也就是三兩天而已。
如果施針的話,我保證陛下能夠醒來。隻是這樣一來,陛下最多隻剩下幾個時辰的時間。該如何決定,劉公公拿主意吧。”
劉福冷汗直冒,“這麼重大的事情,老奴可不敢私自拿主意。來人,去將韓王,安郡王,魯郡王,以及內閣幾位老大人,宋大人,還有幾位國公爺請來。事關重大,萬萬不能有一點點的馬虎。”
小內侍領命出去。劉小七則一直伺候在劉福身邊,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
霍大夫裝似不經意地朝劉小七看了一眼。接著他又暗自搖頭,劉小七一副忠厚老實,估計連字都不認識,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懂毒藥,又怎麼可能給永和帝下毒。
霍大夫自嘲一笑,不再深想永和帝病情加重的深層原因。將一切都歸咎於馬長順的毒藥太過猛烈的緣故。
至於劉小七,在劉福麵前,他永遠是那個乖順聽話的小內侍。即便霍大夫看著他的目光有所不同,他也是泰然自若。該做什麼做什麼。
這麼多年,他所遭遇的事情,沒人親身經曆過的人是無法想象的。雖然他年紀還小,可是他早已經曆練出來。等閑人別想從他臉上看出絲毫的破綻。
等待的過程很漫長,其實連半個時辰都沒有。
大家都關心永和帝的身體狀況,得知劉福派人來請他們進宮,頓時就意識到永和帝的身體隻怕不好了。
大家以各自最快的速度趕到宮裏。
韓王本來就在宮中,他最先到達。內閣幾位大人,還有宋子期因為在衙門辦差,離皇宮近,也來得快。最慢的就是幾位國公爺還有安郡王和魯郡王。
等人都到齊了,劉福就讓霍大夫將永和帝的身體情況如實地告訴大家。該如何抉擇,還需要在場的人共同想個辦法出來。
內閣幾位大人沒開口,宋子期自然也不會開口。
韓王最著急,可是他不能表現得太著急。至於安郡王和魯郡王,見在場的人都比他們說話有分量,也就識趣的沒有先開口說話。
最後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定國公身上。
定國公是永和帝的小舅子,要說在場誰有資格做決定,非定國公莫屬。
定國公也沒有推脫責任。他沉吟片刻,先是問道:“霍大夫,你給我們一句實話,是不是無論任何方式,陛下的壽數也就在這個月內?”
霍大夫斟酌其事地說道:“若是在幾個時辰前,草民的回答一定是否定的。不過此時,草民的回答是肯定。無論任何方式醫治陛下,陛下的壽數也就在十天之內。”
眾人心中一冷,紛紛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尤以定國公和宋子期最為默契,永和帝已經定下傳位詔書,就算現在死了,也對國家並無太大的影響。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啊。
有老臣叫起來,“太子被廢,儲君為定,陛下這個時候萬萬不能有事。”
“是啊,是啊,陛下萬萬不能有事。”
……
劉福朝宋子期看去,接著又朝定國公看去,然後輕咳一聲,說道:“幾位老大人或許不知,陛下在今日已經留下了傳位詔書。此事由老奴,宋大人,還有定國公親自經手。”
“什麼?”
眾人心頭吃了一驚。這麼重要的事情,事先他們竟然被瞞的死死的。更要命的是,永和帝竟然信任才來京城幾年的宋子期,也不肯信任他們這些內閣老臣。
不約而同的,幾位內閣大佬都想到了被廢的太子。很顯然永和帝為了廢太子,遷怒到了內閣。至於宋子期,自始至終,他就沒有真正站在廢太子那一邊。
內閣幾位大佬,忍不住朝宋子期看去。
宋子期對眾人拱拱手,卻不發一言,神情鎮定如山。永和帝讓他書寫傳位詔書,那是信任他。不到最後時刻,他肯定不會透露詔書的內容。
魯郡王和安郡王都朝韓王看去。
安郡王嘴快,率先說道:“父皇留下的傳位詔書,一定是讓二哥繼承皇位吧。”
韓王麵色平靜地說道:“此事不得妄言。本王做事,皆按照父皇的旨意。若是父皇讓本王擔當大任,本王自然不會推辭。若是父皇認為本王才德不足,本王自會好好反省,尊父皇旨意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