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7章 內鬥(1 / 3)

趕在天黑之前,宋安然同顏宓回了國公府。

先回遙光閣洗漱換衣服,然後再去上房給顏老太太請安。

顏老太太見到小兩口,就止不住的笑意。很親切地詢問宋安然回娘家的各種細節,又問顏宓又沒有好好表現,有沒有讓宋大人滿意。

要是顏宓膽敢惹宋大人不滿,不用宋大人出手,顏老太太就先要提起拐杖捶顏宓一頓。

顏宓笑道:“老太太也太不信任孫兒。孫兒做事豈能沒分寸。老太太是沒親眼看到,嶽父大人見了孫兒有多滿意,連誇孫兒好幾次。”

“果真?”顏老太太不相信。她雖然身在內宅,可關於宋子期的性子她也聽說過。宋子期有著讀書人的清高勁,輕易不會誇人,更不會誇自家人。

顏宓如今做了宋家的毛腳女婿,宋子期不各種挑剔就算不錯的,又怎麼會連誇數次。

顏老太太沒有拆穿顏宓的謊話,反倒是朝宋安然看去。

宋安然這會自然不會拆台,反而信誓旦旦地說道:“老太太,家父對相公真的很滿意。說相公品貌好,才學好。還讓相公安心在翰林院當差,爭取能夠早日到六部曆練。”

“哦,親家老爺真的這麼說?”顏老太太有些激動地說道。

自從永和帝禦駕親征打敗西戎王之後,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大周朝未來十年二十年應該沒有大規模的戰爭可打,像永和帝那樣傾盡全國所有力量去打仗的情況,更不可能發生。最多隻有一些局部的小戰爭。

沒有戰爭軍人就沒辦法立功,如此一來,文官的影響力就會慢慢蓋過武將的影響力。這個時候有遠見的勳貴家族,都會讓家裏的一部分小子從武,一部分小子從文。

如此一來,方能保一個家族永世富貴。

顏宓是永和帝欽點的探花郎,文武全才。這樣的人才,沒仗打的時候,就做文官。等有仗打的時候,上馬就能披掛上陣。這樣的官員,真正紮眼,又得陛下的看重。說起來,也是一個家族繼續興旺的征兆。

宋子期誇顏宓,說顏宓才學好,還說讓顏宓早日到六部曆練,可見宋子期是打算提攜這個毛腳女婿。

如此一來,國公府終於有人可以打入文官集團,在文官集團內攪風攪雨,為勳貴謀求利益。

想到這裏,顏老太太特別的高興。

顏老太太對顏宓說道:“還真要謝謝親家老爺。改明兒,大郎啊,你替老身走一趟宋家,替老身送一份禮物。就說是老身特意謝謝親家老爺對你的栽培和指導。”

宋安然聞言,急忙說道:“老太太著實太客氣了。家父將相公當做半子,提攜是應該的。”

“就算是應該,老身是做長輩的,卻不能失了禮數。大郎,你聽到了嗎?”

顏宓躬身領命,“孫兒明白。孫兒改明兒就走一趟嶽父家,給嶽父送點消暑的東西去。”

宋家什麼都不缺,唯有這些體貼的,用了心準備的禮物才能得到宋子期的另眼相看。

之前顏老太太還打算送點名貴的玉器之類的東西,不過這會被顏宓提醒,她也猛地明白過來。宋子期可是文人,有股清高勁。送了名貴的俗物到宋家,未必能得到宋子期一個眼神。反而是顏宓的想法很好。

顏老太太笑道:“就按大郎說的辦。此事,你同你老子也說道說道。讓你老子在朝堂上,多和宋大人來往。兩家如今是姻親,正應該守望相助。”

“孫兒遵命!”

交代完這些事情,顏老太太也累了。揮揮手讓小兩口退下去。

接下來,顏宓帶著宋安然又去竹香院請安。

國公爺問了同顏老太太相似的問題,得知宋子期有意提攜顏宓,國公爺也很高興,少不得囑咐幾句,讓顏宓以後勤勉當差,多去宋家走動。

這親戚關係嘛,都是越走動越親密。遠親不如近鄰也是這麼一個意思。

等到國公爺說完後,顏宓卻鄭重其事地問國公爺,“父親,兒子有些話想私下裏同你說。不知父親現在有空嗎?”

國公爺見顏宓表情嚴肅,心知定有要緊的事情,於是說道:“那你隨我去書房說話吧。”

顏宓點頭,然後對宋安然說道:“安然,你先自己回房,不用等我。”

宋安然含笑應下。

“慢著!”之前一直沉默不語的周氏突然出聲說話。

周氏盯著宋安然看了眼,然後冷笑一聲說道,“這新媳婦到底什麼時候開始立規矩。”

“立什麼規矩?”還不等顏宓發火,國公爺就率先責難周氏。

國公爺一臉的不高興,“我們晉國公府是小門小戶,那麼不講究嗎?新婚期就讓兒媳婦立規矩,你是生怕自己的名聲還不夠難聽嗎?

再說兒媳婦出身宋家,宋家世代書香,在前朝的時候更是勳貴之後。這樣的家世底蘊,再加上那麼多的嫁妝,還有一身的本事,你有什麼不滿的?

我們國公府看著欣欣向榮,富貴奢靡,可若是內宅不寧,這份富貴能保多少年?一代人還是兩代人?

娶妻娶賢,如今有兒媳婦這樣能幹又賢惠的兒媳婦進門,這正是興家之兆。本該高興的事情,偏偏到了你眼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折騰一下兒媳婦,你是不甘心,是嗎?”

“國公爺說這話,我可聽不懂了。”

周氏先是冷哼一聲,接著不滿地說道:“我身為婆婆,讓新媳婦立規矩又和不對?我才剛開了口,國公爺就劈頭蓋臉的衝我大罵。

還是當著兒子兒媳的麵,國公爺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可曾想過,我在兒子兒媳麵前丟了臉,以後哪有威嚴尊重可言?

國公爺不喜我,大不了私下裏訓斥我就算了。又何必當著兒子兒媳的麵,如此不留情麵的嗬斥我。果然在國公爺眼裏,我這個原配正妻,如今連個丫鬟都不如。

再說了,我提出立規矩,卻沒說過馬上就立規矩。我隻是想將醜話說在前頭,讓新媳婦有個心理準備。我這麼做怎麼就錯了?又錯在了哪裏?

國公爺,我如今在府裏麵是一點體麵都沒有了。可是你別忘了,我還是國公夫人。我這個原本的當家太太沒了體麵,我就不信國公爺就能有麵子,兒子兒媳臉麵就有多好看。

私下裏訓斥我就算了,如今還當著兒子兒媳的麵落我麵子,請問國公爺,你是有多恨我。莫非隻有我死了,你才能放下這份恨意?”

“你,你……你簡直是呼叫漫長。”

國公爺氣的手發抖,盯著周氏的一雙銳利的爽眼,有些心虛。

周氏剛才那番話,有理有據,不急不燥,國公爺仿佛看見了十年前的周氏。

十年前的周氏是何等的精明厲害,任何事情交到她手上,都不用擔心辦不好。

那時候的周氏,其能力就比如如今的宋安然。對內能管家理事,將府中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方方麵麵都能考慮到。

對外,能夠管理國公府的所有產業,讓國公府的收益一年比一年多,日子一年比一年火紅。

那時候也正是國公爺同周氏感情最融洽的時間。沒有新婚時的青澀和拘謹,也沒有如今的無理無腦,陰沉可怖。那時候夫妻二人的關係剛剛好,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一切全都變了。

國公爺對周氏的耐心越來越少,而周氏的性子也越來越陰沉,讓人捉摸不定。

夫妻兩人的關係已經降到了冰點,隨時都有可能徹底破裂。

今晚,周氏似乎已經忍到了極限,不想再繼續忍耐下去。當著顏宓宋安然的麵,就開始反駁國公爺。貌似是要掰扯個一二三四出來。

顏宓心裏又怒又急,他一方麵恨周氏偏心,恨周氏無理無腦,恨周氏對待宋安然的苛刻態度。可一方麵又擔憂周氏,看著明顯蒼老憔悴的周氏,顏宓身為人子,自然也會心疼,也想替周氏解決問題。

可是周氏的問題就是她自己。她自己鑽了牛角尖,顏宓也沒有辦法將周氏拉出來。隻能看著周氏一步步走向毀滅。

今天晚上,周氏同國公爺嗆聲,無非是因為她不想忍耐了。她說話條理清晰,不是因為她走出了牛尖角。而是鑽入牛角尖的周氏已經恢複了冷靜,變得越發難纏,也越來越不可能從牛角尖中走出來。

這樣的周氏其實才是真正可怕的。偏執又精明的女人,那殺傷力,一般人無法想象。

顏宓有些心疼,心累,還有掩飾在內心深處的恨意。

他張了張嘴,本想說點什麼的,可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一開始國公爺是心虛的,不過很快他又鎮定下來。

國公爺冷笑兩聲,衝周氏不客氣地說道:“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國公夫人,知道自己代表著國公府的體麵,代表著我們大房的體麵。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你怎麼會不知道我們國公府同宋家是結親,而非結仇。你處處針對兒媳婦,你是想成心得罪宋家嗎?”

周氏哈哈一笑,冷聲說道:“如果做婆婆的讓兒媳婦立規矩,就會得罪親家。那麼全天下九成九的親家全都變成了仇家。

國公爺,你去門外看看,不說遠的,就說咱們這貴裏巷,有哪家不讓兒媳婦立規矩的。

就好比兒媳婦的外祖家西江侯府,不也一樣讓兒媳婦立規矩嗎?對了,我記得兒媳婦的親大姐就嫁給了西江侯府的四少爺。

國公爺,我讓兒媳婦立規矩,此乃從古至今傳下來的規矩。就算宋大人想替他閨女出頭,他也不能說我做得不對。

讓兒媳婦立規矩,哪裏不對?再說了,以我們國公府的家世,有必要小心翼翼的討好宋家嗎,以至於給兒媳婦立規矩都不敢。”

國公爺冷哼一聲,“我沒說不讓你立規矩。可是我們這樣的人家,誰會像你一樣,小兩口才剛成親,你就急不可耐地要立規矩。每次見麵,對他們沒有一句關心,沒有一句囑托,開口就是立規矩。我倒是想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家,誰家做婆婆的是你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