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媳婦,你真的讓老身出乎意料。”
顏老太太的語氣似有嫌棄,又仿佛帶著一點點讚賞。
宋安然偷瞄了一眼顏老太太,她實在是沒辦法從顏老太太的臉上看出一點點真實意圖。
顏老太太繼續說道:“我沒想到你竟然有膽子要求老身別對你指手畫腳。”
宋安然心頭一突,顏老太太這是要發火了嗎?
接著又聽顏老太太說道“老身有三個兒媳婦,老大媳婦精明能幹,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也不算差。這三個兒媳婦都有自己的盤算,但是她們三人,這麼多年來沒有一個人敢當著老身的麵,說一句不準老身指手畫腳插手她們的事情。你是第一個,在老身有生之年,估計你也會是最後一個。”
宋安然心裏頭有些忐忑,“孫媳婦魯莽,請老太太見諒。”
“大郎媳婦,你別在老身跟前玩謙虛的把戲。你敢來見老身,並且要求老身不準指手畫腳插手你管家的事情,可見你早就想好了退路。估計無論是哪種後果,你都準備好了化解的手段。大郎媳婦,老身說的對嗎?”
宋安然抬頭,就見到顏老太太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顏老太太的眼神特別冷,猛地一下,宋安然從顏老太太的眼神中看到了顏宓的影子。
宋安然微蹙眉頭,顏老太太如此咄咄逼人,這才是顏老太太的真實麵目吧。以前慈愛和善的模樣,隻是一個表象而已。
宋安然想了想,倒也幹脆,直接承認道:“老太太說的沒錯,孫媳婦的確已經想好了退路。無論何種結果,孫媳婦都不會後退一步。既然是我掌家,權利之內的事情,孫媳婦就不能容許任何人插手。至於權利之外的事情,孫媳婦全憑老太太做主。”
“好一個權利之內。”顏老太太暗暗點頭。
宋安然無法從語氣中判斷出顏老太太的態度,她提著心,隻等顏老太太出招,然後再見招拆招。
顏老太太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宋安然一臉愕然,完全不明白顏老太太為何發笑。難道她表現得很可笑嗎?
宋安然打算靜觀其變。
隻見顏老太太笑完後,說道:“大郎媳婦,你很不錯。雖然你的做法讓老身很生氣,老身這輩子還沒受過小輩的嫌棄,猛地體驗一回,滋味的確不好受。
不過老身十分佩服你的勇氣。這麼多年,府中唯有你敢對老身提出這樣的要求。身為當家人,就該有這樣的霸氣和勇氣。
如果怕得罪人,什麼都不敢說什麼都不敢做,那就別管家。既然掌家,就不要怕得罪人。
不得罪人的人,那是因為事不關己,自然可以做個好人。管家,涉及到利益。利益之爭,豈能兒戲,豈能一味容忍。”
宋安然先是驚訝,接著又是驚喜。她躬身說道:“多謝老太太指教。這番話,孫媳婦一定會謹記在心。相信未來孫媳婦一定會受益匪淺。”
顏老太太擺擺手,說道:“之前也是老身考慮不周,將你當做了你二嬸娘三嬸娘那樣的蠢人,凡事都需要我從旁指導。你且放心,以後除非必要,老身不會插手你的事情。不過你也要好好管家,殺殺我們國公府的風氣。年底,老身就等著你交成績。”
“孫媳婦遵命。”
宋安然麵露微笑。心裏頭對顏老太太極為佩服。顏老太太胸襟寬闊,非一般人可比。跟在顏老太太身邊,肯定能學到很多有用的東西。
府中的人多半都關注著上房的動靜。
見宋安然麵帶笑容,被平嬤嬤恭敬地送出上房院門,府中眾人紛紛猜測。
宋安然這副模樣,莫非是和顏老太太達成了某種協議?
要是真這樣,對她們來說,尤其是對二太太和三太太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在暗自腹誹,顏老太太也太偏心了。
有什麼好事,全都偏著大房。襯得他們二房和三房就像是後娘養的。
國公爺和二老爺三老爺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為何在顏老太太眼裏,差距就這麼大。
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在顏老太太這裏全反過來了。顏老太太隻愛長子,幺兒竟然被嫌棄得不要不要的。要不要這麼過分啊。
宋安然沒功夫關心二太太和三太太的心情,她正等著刺頭跳出來,方便她殺雞儆猴。
今日給管事婆子們做了個檔案登記,從中宋安然也看出了很多問題。這些管事婆子,全是家生子,而且親戚連親戚。
比如廚房李婆子的兒子娶了管花園的張婆子的女兒。又比如針線房的婆子同老太太身邊的平嬤嬤又是表姐妹。
這還隻是內院管事婆子,加上外院的管事,還有外麵鋪子田莊上的人,那這關係網就了不得。難怪有些下人脾氣那麼大,連主子都敢頂撞。合著她們身份是奴婢,實際上卻過著同主子一般的生活,回到家照樣有小丫頭伺候。
宋安然有心撤換其中幾個管事婆子,但是她必須要找到由頭才好動手。
宋安然讓喜秋她們盯著那些管事婆子,多聯絡一下下麵具體做事的人。等找到了把柄,宋安然就要殺雞儆猴。
如果那些管事婆子全都做縮頭烏龜,不肯當出頭鳥,宋安然也有辦法。
辦法就是從賬房下手。這些管事婆子在府中當差,沒少貪墨。找賬房要明細賬本,再讓人去查賬,絕對一查一個準,拔出蘿卜帶出泥。到時候估計能騰出不少位置出來。
顏宓天黑之後,才從衙門回來。
回來後照例先去長輩那裏請安。
顏老太太心疼顏宓,就免了他的請安。顏宓隻需去竹香院走一趟,見見周氏就行。
周氏見了顏宓,表現得挺高興的。
同往天一樣,周氏肯定要說說宋安然的。周氏嫌棄宋安然手段粗暴,不懂懷柔,再次提起將夏嬤嬤派到宋安然身邊當差,幫襯宋安然。
顏宓自然是客客氣氣地拒絕。理由很正當,連顏老太太都沒說宋安然做的不對,大家又憑什麼說宋安然手段粗暴管不好家。
不等周氏囉嗦,顏宓就起身離去,回了遙光閣。
見顏宓回來,宋安然起身相迎,“今兒比昨日要早,今日差事少了些嗎?”
顏宓點頭,“今日是要輕鬆一些。”
頓了頓,顏宓關切地問道:“你在家裏可好?今天順利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宋安然搖頭,“我還能應付。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會主動開口。”
顏宓在宋安然身邊坐下,問道:“小五能幫上忙嗎?”
“他幫了我不少忙。凡是府中我不了解的情況,問小五,保準能得到最準確的答案。”
顏宓笑了起來,“既然小五好用,那就讓他繼續留在你身邊。”
“那倒不用。再過個半月一月,等我真正熟悉了國公府的情況後,小五就能回到你身邊當差。我瞧著小五還是更願意跟著你的。跟在你身邊,每天都能出門見新鮮事,可比管在府裏麵強多了。”
顏宓聞言,心知宋安然說的是真的。小五性子有些跳脫,的確不適合天天關在府裏,同一群丫鬟婆子打交道。真要留小五在府裏當差,那絕對是大材小用。
顏宓沒有勉強,他相信宋安然的能力,一定能夠順利掌管國公府。
如今宋安然管家,顏宓要去衙門當差,兩個人的生活也算是恢複了正常的節奏。再也沒有新婚時候的荒唐。
就算兩人要親熱,也是極為克製的。
宋安然暗自感慨,顏宓的自製力真好,這都能夠忍住。
顏宓輕聲對宋安然說道:“我去打熱水,給你清洗。”
宋安然趴在床上,有些疲憊,還有點慵懶。顏宓雖然克製,可是其中的歡愉並沒有減少。
看來那本房事教科書還是極有用處的,去山中小住的效果也看出來了,顏宓的床上技術好了很多。不會再像最初那樣總是弄疼她。
顏宓打來熱水,親自給宋安然清洗。
這種事情無論做多少次,宋安然總是不好意思,感覺很羞恥。偏偏她一根手指頭都不願意動一下。情願忍著羞恥心,讓顏宓從裏到外的伺候她。
顏宓抬頭,嘴角往上一勾,笑著對宋安然說道:“等進了夏天,清洗身體就更方便了。”
宋安然臉頰一紅,瞪了眼顏宓。
顏宓的手像是帶了魔力一樣,每每碰觸宋安然的肌膚,都能讓宋安然跟著顫動。
顏宓替宋安然清洗完身體,收拾幹淨臥房,又重新躺回床上。
他單手撐著身體,挨著宋安然的身邊。微微一低頭,鼻息噴灑在宋安然的耳邊。
宋安然的臉頰驀地紅了,她往床裏麵縮了縮,甕聲甕氣地說道:“我要睡了。明兒一早還要早起。”
“你睡吧,我看著你。”
“你這麼看著我,我沒辦法入睡。”宋安然嘟噥道。
顏宓眼神深沉,嘴角邊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我喜歡看著你睡著的模樣。”
語氣是那樣的理所當然,又透著旁人難以觸及的親密感。
宋安然先是蹭了蹭枕頭,然後才抬起頭來看著顏宓,目光裏透著點睡意。
宋安然說道:“你精神真好。我累了一天,這會快不行了。”
“我替你放鬆。”顏宓將手放在宋安然的腰間,輕輕的按摩著。
宋安然發出舒服的呻吟聲,就像是正在享受的貓兒一樣,就差翻滾著肚子任人摸啊摸。
宋安然閉著眼睛享受,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她想著明日要做的事情,想著想著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睡了過去。
等到宋安然醒來的時候,一夜已經過去。
她從床上坐起來,眼神朦朧,隻見顏宓已經起床。
宋安然揉著眼睛,問道:“什麼時候呢?”
“時間還早,你不用起來。”顏宓輕聲說道。
“你要去衙門了嗎?”宋安然仰著頭問道。
顏宓點頭,“是啊,今日還要出城一趟,我會盡量早點趕回來。要是趕不回來,你也不用等我。”
宋安然趴在被子上,看著顏宓穿衣洗漱。她腦子還有些糊塗,一副沒睡醒的模樣,“我昨晚是怎麼睡著的,我都不記得了。”
顏宓好笑的看著宋安然,“就那樣睡著的。”
什麼叫做就那樣睡著的。宋安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