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皇後停靈二十一日發喪。
發喪當日,元康帝終於在人前露麵。
元康帝像是一個痛失愛妻的男人,悲痛欲絕。此景此情,蒙蔽了許多不知道內情的人。
喪事結束,後宮恢複正常,承郡王也被移出了皇宮,回到了王府。
與此同時,寧家人也被錦衣衛趕出了京城。
幸虧當日寧家大老爺聽取了心腹宮女的建議,早早的藏了一批珠寶玉器起來。如今寧家出京城,好歹有點薄財傍身。不至於窮困潦倒,回到祖籍還要看人臉色吃飯。
喪事一過,京城的大夫和太醫院的太醫都變得十分緊俏。
命婦們哭靈二十一日,所有人都累癱了,更有甚者一隻腳已經跨進了鬼門關。
如今喪事結束,自然是養身的養身,治病的治病。
宋安然也在國公府內修養身體。
收到顏宓的來信,宋安然感到很驚喜。
今年兩湖依舊幹旱,災情持續惡化。越來越多的災民加入了造反的隊伍,就是為了一口飯吃。
顏宓領軍平叛,還要分出兵力,進駐苗疆。
往往是東邊剛剛平叛,西邊又氣烽煙。平了西邊的亂賊,東邊又再次烽火燎原。
苗疆也不安分。軍隊一剿,苗人就躲進山裏麵藏起來。等到軍隊撤出山區的時候,苗人又從山裏麵鑽出來,四處少少劫掠。
如今,兩湖加上苗疆儼然成了一灘渾水,沒人敢輕易去哪裏蹚渾水。
這樣一來,倒是便宜了顏宓。
盡管朝中每天還是有人不遺餘力的彈劾顏宓,可是事實卻是沒人敢動顏宓。朝堂上的大佬不會動顏宓,元康帝同樣不會動顏宓。
兩湖局勢糜爛,必須有顏宓在當地坐鎮。若沒有顏宓,兩湖地界的亂民早就打到了江南,壞了大周朝的賦稅重地。
如今有顏宓在兩湖坐鎮,雖說造反的事情此起彼伏,往往死灰複燃,但是顏宓至少能將局勢控製在兩湖範圍內。
現在這種局麵,對朝堂來說是一種負擔,可是對顏宓來說卻是一次機遇。顏宓領兵在外,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隻要顏宓一日不回京,元康帝就要投鼠忌器,不敢對晉國公府采取任何過激的行動。
如今的局麵,保證了國公府上下的安全。
顏宓寫給宋安然的信件,其中的內容很簡單。就說自己吃得好,住得好,讓宋安然不要擔心他。還說給宋安然寄了一點土特產。
宋安然放下信件,暗歎一聲。
接到顏宓的信件,宋安然很高興。可是當看完信件內容後,宋安然又有點心塞。
顏宓寄給她的信件,幾乎是千篇一律,沒有哪怕一點點實質的內容。比起四海商行送來的消息,更是不如。
宋安然知道顏宓領兵在外,肯定不輕鬆。所以宋安然也隻是心塞一下,絕對不會寫信抱怨顏宓。
宋安然提筆,給顏宓寫回信。
宋安然在信件裏麵詳細講述了寧皇後去世前後的事情,還對宮裏麵的事情做了一些分析。最後提醒顏宓一定要保重身體,主意安全。他是大將軍,不必和兵將一樣上陣殺敵。
寫完信,蔣信紙裝在信封裏封好,然後交給白一,讓白一交給四海商行。數天之後,這封信就會由四海商行交給顏宓。
信件剛寄出去,箏丫頭就搖搖擺擺,像個小鴨子一樣的走了進來。
箏丫頭一見到宋安然,就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嘴裏喊著,“娘,娘,抱抱。”
宋安然一把抱起箏丫頭,又親親小丫頭的臉蛋。別看箏丫頭小時候愛哭,對所有人都嫌棄得不得了,如今的箏丫頭卻很懂事,也很聰明。更厲害的是,這麼小的孩子竟然會看人臉色。
對那些她不喜歡的人,更是毫不客氣的連翻白眼。
宋安然都不知道箏丫頭從哪裏學會的翻白眼,那鄙視人的眼神,讓人哭笑不得。或許這丫頭生來就帶了這些技能點。
箏丫頭坐在宋安然的懷裏,手裏拿著一個木製玩具,一個人好奇的玩著。
宋安然手裏拿著一本書,隨意翻看。
母女二人坐在窗戶邊,享受著難得的午後時光。
垚哥兒也偷偷跑了進來,不需要同任何人打招呼,垚哥兒直接爬上了軟塌,靠著宋安然,一副享受的模樣。
宋安然親親垚哥兒的額頭,箏丫頭見了,也要親親。
於是宋安然又在箏丫頭額頭上親了下。
箏丫頭盯著垚哥兒,似乎對垚哥兒霸占了她的地盤很不滿意。
箏丫頭掙脫宋安然的懷抱,丟下玩具,拿手去推垚哥兒,表情還非常的委屈。就像是垚哥兒欺負了她一樣。
宋安然見狀,也是哭笑不得。輕輕打了打箏丫頭的手,板著臉,故作嚴肅地說道:“臭丫頭,哥哥坐在娘親身邊,你就不高興了啊?”
箏丫頭一臉憤怒,才不理會宋安然,她就是要推開垚哥兒,就是不準垚哥兒霸占她的地盤。
箏丫頭嘴裏還嗷嗷啊的叫喚,要是垚哥兒不理她,她肯定會哭出來。
垚哥兒挺委屈的,他就是想挨著娘親躺一會,為什麼妹妹要推開他。見妹妹快要哭了,垚哥兒還是很大度的站起來,哼了一聲,“讓給你,全讓給你。妹妹是小氣鬼。”
箏丫頭卻咯咯咯的笑起來,爬到垚哥兒睡得地方,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
宋安然捏捏箏丫頭的臉頰,“小屁孩,從小就這麼霸道,將你哥哥吃得死死的。將來長大了,估計你跟你爹爹有得一比。”
箏丫頭翻了個身,用屁股對著宋安然。分明是在鄙視宋安然囉裏囉嗦。
宋安然苦笑不得,這個臭丫頭,現在就敢嫌棄她了。也不知道這臭丫頭長大後,宋安然還能不能管得了她。
宋安然估計自己將來管不住箏丫頭。就像陽哥兒,十歲出頭的孩子,他的事情現在宋安然已經插不上手。陽哥兒不需要宋安然操心,自己就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
宋安然抱著垚哥兒,三個孩子,還是垚哥兒最貼心。
宋安然安慰有點小委屈的垚哥兒,“妹妹還小,我們先讓著她。等將來,我們一起打她的小屁股。”
垚哥兒搖頭,“我不打妹妹的屁股,我要愛護妹妹。娘親也不要打妹妹,妹妹那麼可愛,娘親會打壞她的。”
宋安然感覺好心塞。三個孩子,性格迥異,而且貌似都有點早熟。麵對這麼早熟又懂事的孩子,宋安然有一種無力插手的感覺。
要是孩子調皮一點,她倒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孩子收拾一頓。
可憐她早年準備的荊條,到現在還沒有派上用場。
宋安然對垚哥兒說道:“既然你替妹妹求情,那娘親就不打妹妹。”
垚哥兒高興地笑了起來。
宋安然試探著問道:“垚哥兒,要是以後妹妹還欺負你,你還會讓著她嗎?”
“妹妹比我小,我當然要讓著她。哥哥說了,我們都要讓著妹妹。我們有的,妹妹一定要有。我們沒有的,妹妹也要有。”
宋安然有些驚奇的看著垚哥兒。沒想到不知不覺間,兒子已經變得這麼懂事。宋安然似乎已經預見到,陽哥兒不僅是寵弟狂魔,還是寵妹狂魔。
有時候,宋安然覺著自己和陽哥兒比起來,陽哥兒比她更像家長。
宋安然捂臉,感覺好沒麵子。她也就是放養孩子,沒想到陽哥兒已經替代她盡到了責任。
宋安然問垚哥兒,“你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垚哥兒說道:“娘親忘了嗎?哥哥還有半個月才會回來。等哥哥回來後,我要吃烤小羊羔。娘親,妹妹也能吃烤小羊羔吧?”
宋安然曲指彈了下垚哥兒的額頭,說道:“大夏天,不能吃羊肉,小心上火。等冬天的時候再吃羊肉。”
“可是兒子想吃羊肉。”
宋安然眼一瞪,說道:“為了身體健康,現在不能吃羊肉。”
“可是哥哥說可以吃。”
宋安然故意板著臉,問道:“家裏是我說了算,還是你哥哥說了算?”
垚哥兒小聲嘀咕,“當然是哥哥說了算。”
宋安然瞬間遭到了一萬點傷害。她果然好失敗,竟然被兒子給鄙視了。
宋安然揉揉眉心,“等你哥哥回來,我要和他好好談一談。到時候,我讓你哥哥教訓你一頓。”
宋安然自動帶入陽哥兒是當家人的事實,教訓兒子還得陽哥兒出麵。除了宋安然也沒誰了。
垚哥兒扭著身子,有點驚慌。
垚哥兒突然福至心靈,說道:“兒子聽娘親的。娘親說不吃羊肉,兒子就不吃羊肉。娘親可不可以不讓哥哥教訓我?”
宋安然也是哭笑不得,陽哥兒的名頭果然比她好用。
宋安然揉揉垚哥兒的頭,說道:“那就說好了,等你哥哥回來後,我們不吃羊肉。”
“我聽娘親的。”
箏丫頭一人玩著沒意思,也加入了談話。箏丫頭說話還不清楚,更多時候都是啊啊啊啊的亂叫一通。垚哥兒也啊啊啊的同箏丫頭對話。兩個孩子就你啊啊啊幾聲,我啊啊啊幾聲,說了個不亦樂乎。
宋安然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快聾了,兩個孩子真的好吵好吵。感覺屋頂都快被掀翻了。
幸虧這個時候白一回來了。
白一給宋安然帶來一個消息,平郡王想要見宋安然。
宋安然挑眉冷笑,平郡王這個時候見她,想做什麼?莫非是想商量奪嫡大計嗎?
承郡王的傷勢還沒養好,平郡王這個時候急不可耐的跳出來,吃相未免太難看了。
宋安然問白一,“他約在什麼地方見麵?”
“回稟夫人,平郡王約在三日後相國寺見麵。夫人要見他嗎?”
宋安然先讓下人將兩個孩子帶出去。
宋安然沉思了片刻,對白一說道:“你去告訴平郡王,三日後我會準時赴約。”
白一領命而去。
喜秋好奇地問道:“夫人以前不肯見平郡王。這次為何改了主意?”
宋安然笑了笑,“寧皇後過世,承郡王受傷退出皇位爭奪。短短時間內發生了這麼多變化,這個時候有必要對平郡王重新進行評估。我就是想看看,平郡王的野心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