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夫微蹙眉頭,幹脆再一次給元康帝診脈,檢查元康帝的身體。
這一次,霍大夫非常的仔細,任何一個小問題都沒有忽略。
花了將近半個時辰,總算做完了檢查。
元康帝主動問道:“霍大夫,朕的身體可有問題?”
霍大夫遲疑了一下,當即說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陛下的身體同一年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語。陛下如今身體健康,頭痛症也無藥自愈,果然天佑大周。”
元康帝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元康帝意氣風發。身體好轉,讓他重新找回了自信。而且元康帝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覺著自己還能再活三十年。
元康帝大笑著說道:“這些年多虧霍大夫替朕調養身體。朕的身體能夠好轉,霍大夫居功至偉。”
“這=草民不敢居功。”霍大夫這會倒是挺謙虛的。
元康帝哈哈笑著,大手一揮,就給了霍大夫一筆豐厚的賞賜。本來元康帝還想給霍大夫一官半職,可惜霍大夫不樂意做官,堅辭不受,元康帝也就沒有勉強。
劉小七親自送霍大夫出宮門。
走在路上,內侍們都自覺的後退二十步。
劉小七壓低聲音,詢問道:“霍大夫,陛下的頭痛症果真好了嗎?霍大夫也知道,陛下的安危關係著咱家的前程,還請霍大夫如實相告。”
霍大夫用眼角餘光瞥了眼劉小七。然後含糊地說道:“應該是好了。”
劉小七皺眉。這個回答,可不能讓他滿意。
劉小七逼近一步,“還請霍大夫如實相告。霍大夫放心,今日我們之間的談話,絕對不會傳到第三個人的耳朵裏。”
可是霍大夫從心裏頭就不相信劉小七。
在霍大夫看來,所有的太監都是一個德行,沒一個好人。所以霍大夫依舊敷衍了事,隻說元康帝的身體好轉,頭痛症肯定也能痊愈。
劉小七很不滿,霍大夫分明是在耍他。
劉小七幹脆換了一個問法,“霍大夫,陛下的頭痛症還會再犯嗎?”
霍大夫捋著胡須說道:“這個可說不準。”
劉小七再問道:“霍大夫相信陛下的頭痛症能夠無藥自愈嗎?”
霍大夫似笑非笑的看著劉小七,“這個問題,劉公公應該比老夫更有資格回答。”
劉小七皺眉,“咱家聽不懂霍大夫的話。”
霍大夫哈哈一笑,“老夫什麼都沒說,劉公公也什麼都沒聽到。”
劉小七冷哼一聲。雖然霍大夫什麼都沒說。不過劉小七還是從霍大夫的態度中看出了一點端倪。
很明顯,霍大夫對元康帝頭痛症,有一些懷疑。這世上的確有病症能夠無藥自愈。但是像元康帝那樣嚴重的頭痛症,想要無藥自愈,那就有點天方夜譚了。
元康帝的身體好轉,霍大夫心裏麵肯定有別的猜測。隻是很明顯,霍大夫不肯說出來。
劉小七也沒有強逼著霍大夫。霍大夫妙手回春,將來說不定還有求於他。
劉小七親自將霍大夫送出宮門,然後回思政殿複命。
霍大夫坐上馬車,急切地對車夫說道:“快,快去晉國公府。”
霍大夫很緊張,感覺心都要從嗓子眼裏麵跳出來。霍大夫已經很多年沒有如此的緊張過。這一次,霍大夫是真的感到了恐懼。
霍大夫急匆匆來到晉國公府,麵見宋安然。
宋安然很意外,以為霍大夫找她,是為了藥材。
宋安然在花廳裏招呼霍大夫。
霍大夫開口就說道:“請夫人屏退左右。老夫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事關重大。除夫人外人,任何人都不能在場。”
宋安然見霍大夫表情如此凝重,她點點頭,沒有多問一句,直接說道:“霍大夫隨我去書房說話。白一守在外麵。”
宋安然領著霍大夫來到書房,將房門關上。
宋安然親自給霍大夫斟茶,然後說道:“霍大夫,你現在可以說了。”
霍大夫灌下一杯茶水,擦擦額頭的冷汗,然後對宋安然說道:“夫人,老夫剛從宮裏麵出來。老夫今日奉命進宮,替陛下診治身體。老夫發現,陛下的身體狀況比一年前好了許多,甚至比得上壯年時期的身體狀況。而且陛下的頭痛症也減輕了許多。最近一個月,陛下都沒有犯過頭痛症。”
宋安然很驚訝,“霍大夫給元康帝用了靈丹妙藥?”
元康帝的身體有多糟糕,宋安然早就從霍大夫那裏了解過。那樣糟糕的身體狀況,怎麼可能短短一年時間好轉。更何況元康帝每日操勞,經常發脾氣,完全做不到霍大夫要求的修身養性。
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元康帝的身體還能好轉,連頭痛症都能痊愈,簡直是奇跡。
霍大夫搖頭,說道:“老夫手裏沒有靈丹妙藥,也沒有給過陛下靈丹妙藥。太醫院那幫庸醫,更沒有靈丹妙藥。”
宋安然一聽,頓時明白過來,“霍大夫的意思是,有人偷偷給陛下用了藥,治好了陛下的頭痛症?”
霍大夫緊皺眉頭,看上去非常的愁,簡直快要愁死人了。
霍大夫抬頭看著宋安然,麵容嚴肅,語氣鄭重的說道:“老夫懷疑根本沒有靈丹妙藥。而是有人給陛下下毒。”
“你說什麼?”宋安然猛地站起來,臉上的表情震驚,不敢置信,懷疑。
宋安然壓低聲音,急切地問道:“霍大夫,你這麼說有證據嗎?這種話可不能亂說。你也說元康帝的身體有很大的好轉,頭痛症也減輕了。這模樣分明是吃了靈丹妙藥,哪裏是中毒的樣子。如果中毒就能治好頑固的頭痛症,這樣的毒藥理應多多益善。”
霍大夫的表情有些糾結,“不瞞夫人,此事老夫也隻有五成的把握。老夫之所以判斷陛下中毒,是因為老夫按壓陛下的氣海穴的時候,陛下說痛。如果陛下的身體真的好轉,老夫按壓氣海穴,陛下不應該感覺到痛。正常人都不應該感覺到痛。”
“什麼毒藥這麼霸道,不僅能讓人身體好轉,年輕幾歲,還能治好頭痛症。這樣的藥,應該不算是毒藥吧?”
宋安然微蹙眉頭,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反問霍大夫。
霍大夫說道:“老夫之所以認為陛下有可能是中毒,不僅僅因為按壓氣海穴,陛下感覺到痛。更重要的是老夫在陛下的後脖頸發現了一個出血點。”
宋安然滿臉疑惑,後脖頸有出血點很奇怪嗎?
霍大夫說道:“這個出血點位於天柱穴。”
宋安然不懂醫學,完全是一臉懵逼。
霍大夫也沒心思同宋安然講解醫學。霍大夫直接告訴宋安然:“總而言之,這兩個地方的異常,都值得重視。聯係到陛下身體突然好轉,頭痛症減輕的情況,老夫才會認為陛下已經中毒。隻可惜,老夫自認為熟識毒理,這次卻連陛下中的什麼毒都不知道。就連陛下是不是真的中毒了,老夫也隻有五成把握。”
宋安然皺眉深思了片刻,問道:“霍大夫,你說陛下中了毒。世上有什麼毒藥能治好頭痛症?下毒人的目的,難道就是為了治好元康帝嗎?”
霍大夫說道:“夫人,你將毒藥想得太簡單了。目前看來陛下的身體的確好轉,頭痛症也的確減輕了。可是誰能確定這不是一種迷惑手段?
或許這種毒藥的特性,就是讓人樂極生悲,先讓人高興,接著毒藥發作,又將人一朝打入地獄。真到了那一天,老夫敢肯定,陛下的身體肯定無藥可救。
至少老夫認識的人裏麵,沒人能看出這種毒藥,更別說解毒。”
宋安然端起茶杯,遮掩住眼角餘光。
宋安然想起顏宓當年的分析,那個隱藏在宮裏麵三三番兩次下毒,掀起腥風血雨的神秘人。
如果真如霍大夫所判斷的那樣,元康帝中了毒,還是一種很神奇的不知名的毒藥,最大的可能就是隱藏在宮裏麵的那個神秘人動手了。
宋安然嘴角微翹,時隔這麼長的時間,那位神秘人終於按耐不住性子,要進行一場血腥的收割。
這番猜測,宋安然沒有告訴霍大夫。
宋安然對霍大夫說道:“多謝霍大夫及時將此事告訴我。這件事情我會派人去調查。不管是不是中毒,都要調查清楚這裏麵的內幕。霍大夫你先回去,翻翻那些孤本,看看能不能找到關於類似毒藥的描述。另外,此事還請霍大夫爛在心裏頭。這件事情太過凶悍,霍大夫萬萬不能受到牽連。”
霍大夫說道:“多謝夫人關心。老夫心願未了,所以老夫比誰都珍惜性命。夫人放心,這件事情,老夫會一輩子爛在心裏麵,對誰都不說。就如夫人所說,此事凶險。請夫人一定要小心。又需要的時候,夫人盡管開口。”
宋安然再三感謝。霍大夫今天送來的消息,猶如及時雨,對宋安然來說真的太重要了。
霍大夫臨走的時候,又告訴宋安然,“今天老夫出宮的時候,陛下身邊的劉公公一個勁的追問陛下的病情。還問老夫頭痛症是不是真的能夠無藥自愈。以老夫多年練就出來的眼光來看,這位劉公公分明也在懷疑陛下的身體好轉得太蹊蹺。這位劉公公不簡單啊。夫人以後遇見這位劉公公,一定要多加小心。”
宋安然含笑說道:“多謝霍大夫提醒,我會當心的。”
宋安然送走了霍大夫之後,在書房裏坐了小半個時辰。
然後宋安然命人準備馬車,她要回一趟宋家。
這麼大的事情,宋安然必須要和宋子期商量。
如果元康帝沒有中毒,考慮到元康帝身體好轉,以前製定的計劃都需要推翻重來。
如果元康帝真的如霍大夫所說中了毒,過去製定的計劃同樣需要推翻重來。
總而言之,局勢既然已經發生了變化,自然要隨機應變。
宋安然急匆匆趕到宋家。
宋子期不在,還在衙門辦公。
宋安然幹脆命人去衙門將宋子期請回來。
宋安傑倒是在家。宋安傑見宋安然表情凝重,於是擔心地問道:“姐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是出了點事情。不過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我見了父親,如果父親認為有必要的話,到時候我會如實告訴你。”宋安然沒有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