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七將茶杯放在永泰帝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才開口說道:“顏均隨顏宓南征北戰,奴才聽說顏宓對顏均極為嚴厲。顏均剛到軍營的時候,也是從小兵做起。
每次打仗,都衝鋒在前。如果這個傳聞屬實,那麼顏均的軍功就該是真的。顏均的確是個將才,而且是朝中目前正需要的,年輕又經曆過大戰的將才。如果忽略他的出身,陛下就該用他。””
永泰帝點點頭,劉小七這番話說得在理。像顏均這一代勳貴武將子弟,真正上過戰場曆練的人,也就隻有顏均一人。派顏均前往西北,是理所當然的。可是顏均的身份,永泰帝暗自皺眉。
劉小七接著說道:“陛下,奴才要說的第二部分,也就是顏均的身份。他是鎮海王的兒子,是年齡最小的國公爺,他一個人就代表了整個晉國公府。
如果派他前往西北,難保晉國公府不會趁勢崛起。不過顏均要是真的去了西北,也能在勳貴世家中起個帶頭作用。或許在未來,勳貴世家能多出幾個像樣的將才。”
永泰帝皺眉深思。片刻之後,永泰帝問道:“劉樹,你認為朕應該派顏均前往西北?”
“奴才不敢妄議朝政,此事全憑陛下做主。”劉小七躬身,一臉謙遜。
劉小七雖然手握實權,可是他從來不會幫永泰帝做主。因為劉小七深知永泰帝的底線在哪裏。永泰帝要皇權,誰敢替他做主,就是在挑戰皇權。這個底線,劉小七門清。
永泰帝對劉小七說道:“你放心大膽的說,朕恕你無罪。”
“此事事關重大,奴才不敢亂說。”
劉小七依舊拒絕。正所謂以退為進,就是要勾起永泰帝的好奇心。不過劉小七會一直堅守底線,不會讓永泰帝對他生出防備之心。
永泰帝哼了一聲,“朕已經恕你無罪,你就亂說一回。朕金口玉言,你不說也得說。”
劉小七做出為難的樣子。想了想,才說道:“那奴才就說了。奴才認為可以派顏均前往西北,隻要做好防範措施就行。”
永泰帝微微點頭,“什麼防範措施,說來聽聽。”
劉小七猶豫了一才,才開口說道:“陛下可以在顏均身邊安排心腹監視。也可以派監軍前往西北。這監軍一職,可以是文臣,也可以是宦官。
不過奴才認為派宦官做監軍更好。畢竟宦官都是陛下的家奴,不用擔心有人背叛。而且陛下還可以第一時間得到西北的消息,不怕文臣故意攔截消息,阻塞陛下的耳目。”
永泰帝深想了一番,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永泰帝朗聲說道:“不錯,不錯。這個主意非常好。朕是應該派監軍前往西北。不僅顏均那裏需要監軍,西北軍那裏同樣需要監軍。
西北軍這些年花費了那麼多銀兩,卻連一座縣城都沒打下來。朕懷疑西北軍有人貪墨軍餉。朕一直想找機會徹查西北軍,如今總算有了機會,可以光明正大的派監軍前往西北軍”
劉小七見永泰帝高興,於是問道:“陛下同意派顏均前往西北?”
永泰帝笑著說道:“當然。顏均可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就該派他前往西北,給年輕人做個表率。讓其他勳貴世家看看,培養子弟,就該像顏均這樣培養。隻要勳貴武將能多出幾個像顏均一樣的將才,文臣又怎麼能騎在勳貴武將的頭上作威作福。”
劉小七擔心地問道:“陛下不擔心晉國公府趁勢崛起嗎?”
永泰帝笑了笑,說道:“朕不擔心。隻要鎮海王夫婦不在,單是一個顏均,沒什麼值得擔心的。”
永泰帝太有信心,也太小看了顏均的本事。永泰帝是典型的先入為主,以為顏均年齡小,本事有限,所以才會對顏均生不出防備之心。
之前之所以猶豫,並不是因為顏均,而是因為宋安然和顏宓。一想到顏均是宋安然顏宓兩人的兒子,永泰帝心裏頭就有些緊張。
不過這會永泰帝已經想明白了,顏宓和宋安然全都在海外,京城的事情他們二人管不了,也別想插手。永泰帝說服自己,他實在是沒必要為了兩個遠在海外,終身不能回到京城人緊張。
而且派顏均前往西北,也有許多好處。故此永泰帝才會鬆口。
劉小七微微低頭,心裏頭笑著。他答應宋安然的事情,終於完成了。之後就要看顏均的本事,隻要顏均能夠在西北站穩腳跟,順利掌控西北軍,那麼劉小七就會在朝中為他加油助威。
第二天早朝,老國公懷著忐忑不安的心來到朝上。
老國公還在思考,要用什麼樣的語言、打動永泰帝,讓永泰帝放下成見,放顏均前往西北。
結果還沒等老國公開口,永泰帝就直接宣布了自己的決定,下旨讓顏均領兵一千前往西北效力。
旨意一下,老國公興奮地胡子都飄了起來。沒想到事情這麼容易就辦成了。
文臣們卻各有想法。有想的遠的人已經開始緊皺眉頭。
顏均身為晉國公,被派往西北領軍,是不是意味著晉國公府又要起來了?
那元康帝打壓晉國公府的行為,豈不是一場笑話。
元康帝打壓晉國公府,永泰帝抬舉晉國公府,簡直是亂來。
一旦讓晉國公府恢複昔日的勢力,那勳貴武將在朝堂上豈不是又有了話語權。別到時候顏均變成第二個顏宓,站在朝堂上同文臣爭權奪利。
有人心中擔憂,擔心勳貴武將趁勢崛起搶奪話語權,於是就要站出來反對這份旨意。
卻不料,永泰帝決心已定,旨意已下,而且已經用了印,旨意合理合法,反駁不料。
文臣氣憤不已,永泰帝的動作也太快了點。
既然木已成舟,文臣幹脆將目光對準宋子期。
宋子期身為顏均的外祖父,在這件事情上肯定幫了顏均一把。
宋子期若有所覺,微微轉頭,就看到幾個文臣對他怒目而視。
宋子期哼了一聲,一群不知所謂的家夥。
宋子期輕蔑的態度,刺激了這些眼光夠毒,內心夠自私的文臣。越發對宋子期不滿。宋子期身為文臣,竟然幫助勳貴,他分明就是叛徒。所有叛徒,都該被打出文官集團。
等到早朝結束,永泰帝離開後,幾個文臣就將宋子期給圍住了。
宋子期挑眉冷笑,“讓開!”
文人錚錚鐵骨,豈能因為宋子期一句讓開,就真的讓開。
幾個文臣不僅沒有讓開,反而大聲指責宋子期。
“宋大人,你身為文官,內閣閣臣,不思為天下黎民百姓謀福祉,不思為文臣說話,卻去幫助顏均那個勳貴。宋大人,你可恥地背叛了文官,你根本沒資格做閣臣,更沒有資格繼續站在朝堂上。像你這樣的叛徒,如果還有一點點羞恥心,就該辭官,滾出京城。”
“對,滾出京城。”
幾個文臣鬧哄哄的,頓時驚動了正在往外走的文官武將。
宋子期眼一瞪,拿出為官幾十年練出的官威,開啟強大的氣場,對著這幾個文臣就說道:“簡直荒謬。本官沒想到,文官集團中竟然混入了你們這群愚蠢,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玩意,簡直是文官的恥辱,讀書人的恥辱。
在你們眼裏麵,隻有文臣和勳貴的鬥爭,永遠看不到朝堂以外的事情,更看不到京城以外的事情。
在你們的腦子裏,朝堂既天下。隻要朝堂一道旨意,就能讓異族俯首稱臣。隻要你們一聲怒吼,就能讓反賊放下手中屠刀。你們還真當自己是天王老子。
這樣的事情,連陛下都做不到,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將自己當成救世主?拿你們的目光來看待本官,這是對本官的羞辱。本官和你們同朝為官,更是恥辱。
目光如此短淺,思想如此淺薄,為人如此愚蠢,真是讓本官長了見識。果然人的愚蠢都是對比出來的。今日本官才知道,真正愚蠢的人不是勳貴武將,而是你們這群自作聰明,自以為是的蠢貨。你們這樣的人,若是還有點羞恥心,就該去死。”
幾個文臣被宋子期罵得體無完膚,臉色都變成了豬肝色。
幾個文臣指著宋子期,“宋大人,你,你根本就是混淆視聽,你是在丟文官的臉麵。”
“都給本官閉嘴。還不夠丟人現眼嗎?”
不知什麼時候,楊首輔站了出來。
楊首輔對幾個文臣怒目而視,“一群蠢貨。老夫也羞於同你們為伍。”
幾個文臣麵麵相覷,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為什麼會這樣?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在他們的想象中,隻要他們一開口指責宋子期,就會得到所有文臣的擁護。很快,他們幾人的名聲就會顯達天下,成為文人魁首,進入內閣指日可待。
可是現實和想象完全是相反的。
先是宋子期大聲辱罵他們,說他們比勳貴武將還要愚蠢。他們讀書多年,竟然比那群不學無術的勳貴武將還要愚蠢,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這還沒完,楊首輔竟然也替宋子期說話。這讓幾個文臣更是難以接受。
“閣老,下官幾個人何錯之有?難道宋大人幫助勳貴還幫對了嗎?”幾個文臣不服氣,今日就要辯一辯。
楊首輔指著幾個文臣,氣的渾身發抖,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楊首輔怒道:“你們幾個,難道就看不懂朝中局勢?不懂草原部落的威脅?果然愚蠢。就因為勳貴武將被打壓到抬不起頭來,陛下才會將宦官推出來同我們文官爭權。老夫告訴你們,老夫情願和那群勳貴武將爭權,也不願意看到宦官堂而皇之的在朝堂上蹦躂。”
幾個文臣麵麵相覷,難道他們果真錯了?
楊首輔繼續說道:“再說草原部落,他們逐水草而居,自幼生活在馬背上。這些人一旦強大起來,就會進入大周境內燒殺劫掠。
老夫雖然立誌打壓勳貴武將,可是老夫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周的老百姓被異族屠戮。西北需要武將,需要勳貴的力量。
這個時候,為了大周,為了天下,為了老百姓,但凡是個人,就該放下文武成見,讓勳貴武將衝殺在前,將異族擋在國門之外。
而你們這群愚蠢的的人,目光竟然如此短淺。隻看到文武分歧,卻看不到天下大勢。你們這樣的人,有何臉麵麵對天下老百姓,又有什麼臉麵繼續站在朝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