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由北到南,肆虐了大半個大周。
西北軍奉命平亂,同時還要抵擋草原部落南下。
西北軍兩線作戰,補給成了最大的難題。顏均幾乎每三天就要寫一封奏章,對朝廷訴苦,問永泰帝要糧食,要棉服,要軍械。
因為兩線作戰,兵力吃緊,顏均同時要求朝廷下旨,允許西北軍擴軍。
北方烽煙四起,民不聊生。官員失土,縣城被攻陷,府城被攻陷。大好河山,不到一年時間,已經被打得千瘡百孔。
可是朝堂還在爭執,吵鬧,還在彼此攻擊。更有甚者,還在瘋狂的貪墨軍餉災糧。
顏均提出的要求,遲遲得不到朝廷答複。
沒有足夠的補給,沒有足夠的士兵,顏均不得不收縮戰線,集中戰力先剿滅草原部落。至於國內烽煙四起,隻能等剿滅了草原部落之後再談。
顏均靠著四海商行的支持,補充了足夠的糧食。然後親自帶兵出征。
永泰十二年,顏均帶兵深入草原上萬裏,將草原部落殺了個屍山血海。那些剛剛崛起的草原部落,幾乎一個不落的全被顏均滅族。那些勢力強大的部落,顏均帶兵滅了他們的有生力量,直接將對方打殘,再也不敢南下劫掠。
更多的草原部落,聽聞顏均來了,全都聞風而逃。
顏均根據宋安然的建議,將這些部落全都往西邊趕,趕到萬裏之外的西邊世界,讓草原部落去禍害那些西域國家。
現在顏均無力西進,隻能先便宜那些草原部落。等將來他騰出手,他會親自帶兵西進了,滅了西域諸國,外加那些草原部落。從今以後,顏均倒是要看看,還有誰敢打中原的主意。
在這期間,朝堂因為顏均早就鬧翻了天。
顏均帶兵深入草原這一行動,根本就沒有得到朝堂的許可。顏均的行為完全是抗旨,是擁兵自重。這種事情要是別人來做,早就被砍了頭。
可是做這件事情的人是顏均,是超品國公,是宋子期的外孫,是顏宓的兒子。想要砍顏均的頭,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勢力。
朝堂上因為顏均,幾乎分成了兩派。一派人馬勢要將顏均往死裏弄,每天彈劾顏均,細數顏均五十條罪狀。
有人私下裏統計過,顏均在西北犯的事,都已經超越了當年的顏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擁兵自重就像是顏家人的特點一樣。
不過顏均比顏宓更牛逼,顏均抗旨,不管朝堂的意思,直接帶兵深入草原幹仗。就算朝堂威脅要斷了顏均的補給,顏均也沒當回事。
當年顏宓還有所顧忌,多少要給元康帝一點麵子。雖然擁兵自重,但是明麵上基本是守著底線,沒給朝堂難堪。
兩父子對比,顏均表麵客氣,看上去也無害,可是卻比顏宓更為瘋狂,更為大膽。
沒有旨意,就敢帶兵深入草原一年,將草原部落滅了個七七八八。縱觀古今,沒有人敢像顏均這樣做。單是一個抗旨不尊,一個斷絕補給線,就能要了人命。
可是顏均不怕,朝廷不給補給,他有四海商行。至於抗旨不尊,天高皇帝遠,沒收到皇帝的旨意,這麼一個不是借口的借口,就將朝堂上的人給打發了。
要不是因為西北軍守衛著大周的國門,是大周戰鬥力最強的軍隊,朝堂上的文臣早就想將西北軍給肢解了。
這一樁樁,一條條,全是顏均的罪名。這些事情換了別人,早就死了八百遍,而顏均到現在還好好的活著,還領著西北軍四處打仗。
不是朝堂不想處置顏均,而是朝堂無力處置顏均。
如今將才難求,大周北方烽煙四起。大周需要顏均平亂,老百姓也需要顏均帶領西北軍平亂。要是處理了顏均,誰又能取代顏均?要是肢解了西北軍,誰來打仗?
眼看著反賊越來越猖狂,勢力越來越大,這個時候寧願容忍顏均,也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反賊坐大。
這也是朝中另外一派的態度。盡一切可能剿滅草原部落,剿滅反賊。隻要顏均能做到這兩件事情,就算顏均擁兵自重,跋扈囂張,大家也捏著鼻子忍了。反正顏均又沒有舉旗造反。顏均還是朝廷的軍人,是大周的將軍,他的責任就是平叛。
永泰十三年春,顏均攜勝歸來。
而此時的北方,持續大旱,千裏無人煙。
連續幾年的大旱,老百姓要麼死,要麼逃,要麼落草為寇,舉旗造反。
整個北方大地,有勢力的造反隊伍,就不下十個。至於那些草頭班子一樣的造反隊伍,那更是數不勝數。
其中以西北馬賊幫的勢力最大。
西北馬賊幫的頭領就是容玉。
如今的北方,已經沒有一處完整的家園。
顏均站在山頭,遙望蒼茫大地,心中頓感悲涼,又覺豪邁。
北方大地,天災人禍,民不聊生,這是老百姓的劫難,大周的劫難。可這也是有誌向有抱負的人,一展才幹的舞台。
顏均趕上了這個時代,這個時代注定會留下他的傳說。
親兵來到顏均身邊,說道:“將軍,京城來了旨意。要將軍即刻回去接旨。”
顏均沒將京城的旨意放在心上。
顏均問親兵,“以我們西北軍的勢力,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平息叛亂?”
親兵斟酌了一下,保守地說道?:“需要兩年時間。”
顏均頓時笑了起來,“別看如今造反的隊伍很多,不過這些人全都是烏合之眾。麵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反賊無往不利。但是麵對西北軍,這些反賊還不夠我們砍。說起來,真正成規模有勢力的反賊,隻有西北的馬賊幫。就算加上馬賊幫,以我們西北軍的戰鬥力,不出一年,就能讓北方戰火熄滅,還老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親兵當即說道:“將軍威武。”
顏均又笑了起來,“不過本將軍不打算這麼做。朝廷數次為難西北軍,還想卡住西北軍的補給。若非本將軍另有渠道買糧,西北軍早就死在了草原上。
幾年前,本將軍就上書要求擴軍。可是直到現在,朝堂也沒有同意西北軍擴軍。如今朝堂想要讓西北軍平叛,西北軍在草原上被打散了,戰力有限,暫時不能出兵。
回去後,讓師爺就這麼寫。本將軍要讓朝堂上的大佬,還有永泰帝知道,本將軍是個有仇必報的人。誰敢卡本將軍的補給,不給本將軍好日子過,本將軍就讓所有人沒好日子過。”
“末將領命。”
顏均回頭看著親兵,問道:“是不是覺著本將軍很冷酷,不顧老百姓的死活,隻知道爭權奪利?”
親兵搖頭,卻沒說話。
顏均哼了一聲,說道:“西北軍是我們的根基,也是我們的家。現在朝堂上有人包藏禍心,想借平叛的機會消耗西北軍,讓西北軍變成沒牙的老虎。你說本將軍能讓那些奸邪小人如願嗎?”
親兵連連搖頭,說道:“當然不能讓那些人如願。”
顏均繼續說道:“”老百姓苦,西北軍同樣苦。生活在亂世,誰都不能獨善其身。老百姓要恨就恨永泰帝,恨朝堂。本將軍已經盡到了自己的本分。
“將軍的苦心,大家都明白。將軍不用擔心下麵有人生出二心。”親兵大聲說道。
顏均笑了笑。經過多年的打磨,西北軍已經被顏均牢牢的掌控在手裏。如今西北軍從上到下猶如一個鐵通,外人想要進來,難如登天。隻怕還沒接觸到顏均,就已經被下麵的人給抓了起來,直接弄死。
親兵提醒顏均,將軍府那裏,傳旨的內侍還等著顏均回去接旨。
顏均卻沒將此事放在心上。這道突如其來的旨意,顏均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肯定是永泰帝在催促他出兵平叛。
之前顏均已經寫了幾道訴苦的奏章送到朝堂,朝堂上一直沒給他回複。就連宋子期也彈壓不住朝中來勢凶猛的非議。
光是顏均抗旨不尊,先斬後奏,私自帶兵深入草原一事,就足夠禦史們大書特書。即便顏均攜勝歸來,那些人依舊不肯放過顏均。
以前顏均在草原深處,找不到人,大家彈劾他也沒用。
如今顏均就在西北,多好的機會啊。趕緊彈劾顏均,將顏均弄下來,換別人掌西北軍。
朝堂上為了顏均和西北軍吵得不可開交。至於顏均訴苦要補給要兵源的奏章,自然沒人關心。
顏均心裏頭很惱火,朝堂這些年,從來沒有重視過他的意見。說白了,大家對顏均的印象,還停留在顏均當初初入朝堂的時候。那個時候,顏均還是個少年郎。想想看,驕傲的朝堂大佬,誰會重視一個少年郎。
即便顏均立下赫赫戰功,畢竟朝堂大佬沒有親眼看到,感受不深,難以想象顏均現在強到何種程度。
因為大家都輕視顏均,故此也就沒人真正重視顏均的奏章。即便宋子期有心替顏均呐喊,奈何顏均從未在朝堂上證明過自己。
這是顏均最大的劣勢,也是顏均不如顏宓的地方。當年顏宓從文,從翰林院一步步往上爬,最後當上三品大員,戶部左侍郎。接著棄文從武,帶兵出征。
朝堂上下,都見識過顏宓的厲害,自然不敢輕視顏宓。顏宓帶兵出征期間,雖然大家都嚴防死守,各種刁難,每天彈劾。但是顏宓的奏章,朝堂上沒有任何人敢忽視。
不僅不敢忽視,而且還將顏宓的奏章反複研究。
這就是人品差距。
顏均氣的咬牙切齒,就因為他入朝的時候年齡小,又沒有考科舉,沒在朝堂上展示過拳頭,朝堂上那幫混賬就敢忽視他。到如今,他帶兵深入草原,剿滅草原幾十個部落,殺了數十萬人,結果情況還是沒有改善。朝堂上的那幫混賬依舊在忽視他。
顏均心頭冷笑一聲,既然朝堂上的人不重視他的話,那麼他也沒必要聽從朝堂的吩咐。至於永泰帝的旨意,等他高興的時候,他自然會去接旨。
顏均很清楚,他這麼做,朝堂上肯定會掀起新一輪的彈劾熱潮,還會坐實他擁兵自重的罪名。不過顏均不在乎。
顏均微微眯起眼睛。他的思緒已經從朝堂轉移到容玉的頭上。
容玉趁著百年難遇的災荒,趁勢起兵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