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高速有點堵車,林江南顯得有點焦躁不安。我接著電話,時不時的看他一眼。

距離上次回國又過去了半年。如今二十八歲的林江南已經完全褪去了身上的那種氣質憂鬱的少年感。上次我說他有點胖了,讓他警惕中年發福,這次他就給我練了一身肌肉。

“使館那邊我發了函,簽證應該不存在問題。展館和拍賣行那邊人家也等著做宣發呢,你趕緊把畫家名單給人家發過去。”我對手機那邊說道,“做好的東西你要審一下,別張冠李戴了。”

掛了電話之後,我舒口氣把手機丟進包裏。高速上的車流也動了起來。

“你這車還沒報廢呢?”我摸著這兩舊到不行的小高爾夫。

“平時不開了,這不是今天來接你麼,所以開上了。”

我笑道:“怎麼接我就這配置啊!也不給我開輛好點的,就不怕半路拋錨?”

“你可別烏鴉嘴。”林江南撫了撫方向盤,對車說:“挺住。”

我窩在副駕上犯懶,看著車外既熟悉又有點陌生的風景。

又是秋天了。

我在倫敦已經呆了三年了,一年合同期滿後我從德峰集團辭職,與在倫敦工作期間認識的朋友一起做了藝術經紀人。當初要辭職的時候我很忐忑,因為要涉足的行業其實對我來說很陌生,但林江南勸我試一試。

“你既然動了心思,證明你有興趣,有興趣就試一試唄。年輕人就是應該要闖一闖的。大不了繼續做回老本行,又不會失去什麼,不用怕。”

“我怎麼覺得這話這麼耳熟?”我笑道。

“這不都是當初你們勸我的話麼。”

“可我不年輕了。”

“隻要還有夢想,怎麼會不年輕。”

他算是徹底走出來了,現在勸人一套一套的,我懷疑是他跟許亦靜、沈錚一起喝酒喝多了,聽了太多的辯論,積攢了一堆有的沒的的道理造成的。

“你說,怎麼沈錚和許亦靜就沒能走到一起呢?”我懶洋洋的發問。

“其實沈錚當初對許亦靜還是有點意思的,但是許亦靜說要是跟沈錚在一起,估計每天都得雞飛狗跳的,想想都心亂。”

“也是。倆‘辯手’。”

許亦靜依舊單身。她還完了家裏欠的賬,欠我的錢也還給了我,現在無債一身輕。現在她也不執著於買房了,因為覺得所謂歸屬感這種東西房子也並不能給她。

“所有的這感那感,歸根結底都是自己給自己的。”這是許亦靜最新總結出來的人生感悟,“我剛報了個街舞班,老師說我節奏感和身體協調性都很好。回頭有空我還想學個古琴,那天看了個穿漢服談古琴的視頻,真好看。”

“你這哪有空談戀愛?”

“愛情會因為有空才來嗎?愛情來了就來了,不來難道我還傻等著?我自己過得這麼爽,它愛來不來,我又不是為它活著。”

也挺好。

我看著窗外的車行方向,問林江南:“是回長河灣嗎?”

林江南有點含糊地嗯了一聲。

“你這又用高爾夫接我,又帶我回長河灣,幹嘛?懷舊啊?比不是好久沒在那住了麼,拉我過去幫你打掃房間去?沒門。”

“你打掃?”林江南很不屑地笑道:“看你打掃房間不得把我急死。”

我沒理會他,畢竟他說的是實話。

“你說你現在也不回這邊住了,為什麼不把長河灣的房子租出去啊?這地方租金收益還是不錯的。”

“不想租。租出去了再收回來就得重新收拾、裝修。這房子是我媽給我的,我和你又在這有很多回憶,這些東西對我而言價值比租金高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