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銜元帥:新四軍軍長葉挺(3 / 3)

葉挺不禁自嘲是“曆史悲角”,但自幼性格倔強、“不辭艱難那辭死”的葉挺,自然不會屈服於命運,身陷囹圄仍在爭取自由。在《囚語》中他堅定地表示:“我已發願,我一日不得自由,必不理發剃須,這是我的自由。”

當葉挺被囚禁5年之後走出監獄時,頭發已長得披到肩上,胡須也到了胸前。葉挺對沈醉說:“過去你幾次勸我把長發剪掉,我都沒有答應,現在我要自動把它剪下來,還要好好保存起來,用以教育後人。”

“皖南事變”後,被俘的新四軍指戰員,全部送到江西上饒集中營,進行“誘叛”訓練。囚禁此的葉挺,慨歎被扣軟禁後“階下囚與座上客同時兼備一身”,是“全世界最高等的囚徒”,夥食標準很高,並專門配有副官聯絡勤務兵伺候。來看望者也都是些身份高的人。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副司令長官上官雲相特地“宴請”了葉挺,其他達官貴人、社會名流也紛至遝來“拜訪”。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充當說客,“規勸”葉挺“識時務”,要他把事變責任全部推給共產黨,“歡迎”他到國民黨方麵來“共事”。對此,葉挺甚為厭惡和煩惱,卻又無可奈何。為了擺脫這種令人心煩的糾纏,堵住說客們的嘴,他幹脆用毛筆在牆上寫下幾行大字:

“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正氣壓邪氣,不變應萬變!”

“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奪誌!”

前來說項的人進門見了這幾行大字,自知沒趣,口舌果然少費了許多,葉挺的耳根也清靜了許多。

1941年2月12日,葉挺直接給蔣介石寫了一封快郵代電稿,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矢誌不移的心跡:“挺今日為未判決之囚,本不應有所申述,但因上峰之周全,友朋之愛護,紛謀代為法外求宥,私衷感激,更因此令其陷於痛苦之深淵,故不得不一述其誌。古人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蓋為絕無自私觀念之人,始能說真話。委座信仰上帝,挺願以穌蘇之名,保證所言之真誠無偽。委座對國策曾宣示以不變應萬變,竊念個人之操守,亦有至死不可變者在……”最後一句“臨電泰然,心地光明”八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蔣介石看到各種誘叛活動難以奏效,在陳誠的建議下,於1942年冬把葉挺假釋,送往湖北恩施,並委以湖北省高參的名義,夢想誘使葉挺變節。

一天蔣介石親自召見他,要他加入國民黨,他的回答是:“現在我是一個囚徒,在我恢複自由以前,我根本不考慮這個問題,假如此時我參加國民黨,那我就是一個毫無人格的軟骨頭,你們要這樣的軟骨頭有什麼用呢!”

陳誠為了騙取葉挺的信任,讓葉挺享受陸軍中將的生活待遇,經常親設大宴小宴招待葉挺,每逢節日加倍送肉送錢,或親去住處探望,將女兒葉楊眉接去同住,並送她在附近的學校上小學。

陳誠、葉挺同是保定軍官學校出身,兩人是保定軍校的校友,畢業後,又同在粵軍一師任職。陳誠邀請葉挺到湖北恩施“休息”,並把妻子李秀文和女兒揚眉接到照顧葉挺,其用意不言自明,葉挺更是心中有數。

囚禁中的葉挺親自喂羊喂豬,下河撈豬草,生活很艱苦,連孩子吃西瓜都很奢侈,當地的西瓜很便宜。其實,隻要他能低頭、屈膝,蔣介石隨時願意接納,並給他“司令長官”的高官厚祿。

1943年,陳誠當了中國遠征軍司令長官,就要去緬甸了,他勸說葉挺擔任第六戰區司令長官或者代理司令長官。葉挺嚴詞拒絕:“我這個人,是很重氣節的。氣節,是人的第二生命。一個人如果沒有氣節,活著沒有意義,死後也要受到曆史的裁決!你要是視我為友,就請尊重我的選擇……你要麼賞我一顆子彈,讓我死個痛快,要麼把我重新送回監獄!”

陳誠對此非常無奈,看到葉挺如此“頑固”,老同學也“無可奈何”。

葉挺被捕後,國民黨反動派為掩蓋其彌天大謊,先後將葉挺囚李村、關上饒、羈桂林、押重慶、進中美合作所,軟禁恩施。在囚禁生活裏,葉挺忍辱負重,顛沛流離,受盡苦難。在被關押期間,他高昂頭顱,懷著民族解放和民族昌盛的必勝信心和忠誠,麵對敵人的威逼,鐵骨錚錚,麵對敵人的利誘,傲骨如鬆,真正做到了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葉挺被俘後,國民黨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同時還派特務日夜監視葉挺的活動,葉挺不得不與國民黨特務開展巧妙的周旋與鬥爭。

一天,國民黨軍隊從江西上饒將葉挺押到山城重慶。車到重慶,葉挺下了囚車,順著馬路朝前走。他一邊走一邊想無論如何也要黨知道我的消息,盡快和黨取得聯係,揭露國民黨反共反人民、製造“皖南事變”的真相。走著走著,他忽然發現路邊有個廁所,便靈機一動要求上廁所,特務不得不應允。

廁所裏臭氣熏天,特務們隻好守在廁所門口。葉挺利用這個機會急忙寫了一封短信,並附上一張紙條和5元錢。紙條上寫道:“請拾信的朋友買個信封,按上麵的地址發出去,本人將終身感激不盡!這5元錢作為酬謝。”寫完,他順手揀起了一塊磚壓在信上,磚下露出5元錢鈔票的一個角。

後來,這封信真的傳到了當時在重慶的周恩來手裏。周恩來看完此信,立即去找國民黨重慶當局交涉。在鐵的事實麵前,國民黨當局不得不承認,葉挺被關押在重慶。經過周恩來義正辭嚴的質問和多方交涉,當局隻好答應保證葉挺的人身安全、改善生活條件並在適當的時機釋放葉挺。

在恩施期間,為誘使葉挺附蔣,陳誠使盡了招數。陳誠密令國民黨特務機關,選定恩施的一處招待所為葉挺的臨時住所,假仁假義地設宴款待他,將葉挺禮為“上賓”, 一麵命特務嚴密監視,這裏成為了變相的拘留所。特務們仍不放心,陳誠又把葉挺與夫人李秀文轉移到恩施西門外的一個小獨家屋居住,還在葉挺身邊安排了兩名“勤務員”。

葉挺生活簡樸,每天定時閱讀書報,並經常親自下地種菜、養豬、養鴨,常在清晨和傍晚到房屋背後散步,有時和農民攀談。他平時總穿著粗布中山服,從不對人說明自己的身份。

化裝成“勤務員”的國民黨特務就住在葉挺家中,他們對葉挺的一舉一動,無論巨細,都監視記錄,隨時向陳誠報告。他們還給葉挺取了個“張大成”的代名,在每日彙報中用“張大成”指代葉挺,有這麼一篇:“張大成,早飯後帶女兒上學,在割肝坡文具店買了紙張、蠟燭回來。10時,長官部張副官給他送來大米油鹽等。下午,在田裏趕鴨子跌了一跤,未受傷。晚上,要勤務燃火把捉田雞,他留房裏像在寫信。”

葉挺名義上是“高參”,實際上還是軟禁,受到嚴密監視,他一出門,總有兩個特務跟著,他到哪裏,他們就跟到哪裏,隻是不幹涉他的行動,有時候,這位叱吒沙場的將軍生氣了,會站住指斥他們:“狗東西,老跟著我幹什麼?”他們不還嘴,不理會,隻是跟著。

有一天下午,葉挺把“尾巴”甩掉,獨自跑到了千家駒家,一進門就哈哈大笑說:“今天我把‘尾巴’甩掉了。”原來是他去見桂林行營主任李濟深,前門進去,後門出來,跟蹤的特務還在前門等著他。他說起自己經濟非常困難,想用夫人的首飾作抵押品,抵押法幣二萬元,在當時的情況下,二萬元也不過是抗戰前三四百元的購買力罷了,問千家駒是否有辦法幫忙,並約定第二天叫孩子把首飾送來。

國民黨特務在行營門口久等不見葉挺出來,就打電話問李濟深的副官,才知道他已走了老半天了。他們驚慌失措,以為他跑了,馬上彙報上司,關閉城門,進行全城搜查。其實,葉挺壓根就沒想跑,隻是和他們開個玩笑而已。等他們搜查時,他早已回到家中。但經過這場虛驚,他們擔心他真的逃走,無法交代。第二天清早,當他在山坡上放羊時,有個特務跑過去騙他:“葉高參,你的羊跑了。”等他過去看時,他們就將他綁架,用飛機送到湖北恩施,再送往重慶。

1945年秋抗戰勝利,陳誠將轉至武漢接收受降,對葉挺不便處理,於是決定將其轉送重慶。陳誠命令特務化裝成憲兵,以沿途安全保護為辭,把葉挺送去重慶交軍統局看押,特務們對葉挺兩年的監視活動遂告結束,陳誠也從葉挺身上一無所獲。

到了重慶以後,特務頭子戴笠吩咐部下沈醉要好好了解葉挺的思想活動,有什麼情況要及時報告。

有一天,沈醉有意問道:“葉將軍,如果放你出去,首先要幹哪些要緊的事?”

葉挺冷靜地說:“第一件要辦的事,就是申請加入中國共產黨。”

沈醉聽後,半天合不攏嘴巴。在他的眼裏,葉挺早就是地道的共產黨員了,既然他不是,又為何還要如此堅持?共產黨人究竟用了什麼魔力,把這位英雄人物吸引得如此癡迷。

當沈醉把葉挺的話原原本本彙報給戴笠時,戴笠轉身站在窗前半天不吭聲。這個一向凶狠、趾高氣揚的人,最後也深深地歎了口氣:“唉!共產黨人,可怕就可怕在這個地方啊!”

葉挺的囚禁地幾經轉換,他拒絕國民黨當局許以高官的利誘。在中美合作所的囚室裏,葉挺寫下了那首著名的《囚歌》:

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

為狗爬出的洞敞開著,

一個聲音高叫著:

——爬出來嗬,給爾自由!

我渴望著自由,但也深知道

人的軀體哪能由狗的洞子爬出!

我隻期待著,那一天

地下的火衝騰

把這活棺材和我一齊燒掉,

我應該在烈火和熱血中

得到永生。

葉挺平時寫詩並不多,但這首寫於獄中的《囚歌》卻極其有名。不久,郭沫若從葉挺夫人手中得到葉挺將軍給他的一封信,信中附著那首今天被人們稱為《囚歌》的著名詩章。葉挺與郭沫若結識很早。北伐時期,郭沫若擔任北伐軍政治部副主任、行營秘書長等職,葉挺則是“鐵軍”獨立團團長。郭沫若稱這首《囚歌》是鬥士的宣言,是由不可動搖的信念和摧毀舊世界的氣魄所凝成,透射著人格和精神的光芒。收到這首詩後,郭沫若情不可遏,寫出了《葉挺將軍的詩》一文,在文中這樣稱頌這首詩:“這裏燃燒著無限的憤激,但也輻射著明澈的光輝,這才是真正的詩。我敬仰希夷(葉挺的字),事實上他就是我的一位精神上的老師。他的詩是用生命和血寫成的,他的詩就是他自己。”

抗戰勝利後,經中國共產黨的一再交涉,我黨以邯鄲戰役被俘的國民黨第11戰區副司令長官兼第40軍軍長馬法五作為交換條件,蔣介石才被迫同意恢複葉挺自由。在釋放前夕,蔣介石派人傳話給葉挺說,你無論到國共哪方麵工作都行,由你自己決定。葉挺意味深長地說:“在我還沒有獲得自由之前,一切都談不上,一切條件我都不考慮!”

1946年3月4日,被囚禁5年的葉挺終於獲得自由了。

出獄後的第二天晚上,葉挺送走了客人,他坐在燈下,想起幾十年的經曆,不由得感慨萬千。他果斷地拿起筆來,給黨中央寫下了重新申請入黨的電文:

毛澤東同誌並轉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

我已於昨日出獄。我決心實行我多年的願望,加入偉大的中國共產黨,在你們的領導之下,為中國人民的解放貢獻我的一切。我請求中央審查我的曆史是否合格,並請答複。

葉挺3月5日

黨中央和毛澤東主席接到葉挺電報後高度重視,決定立即吸收他為中共黨員,並由毛澤東的秘書胡喬木起草關於同意接收葉挺為中共黨員的複電。胡喬木起草的電文如下:

葉軍長:你為中國民族解放與人民解放事業進行了20餘年的奮鬥,經曆了種種嚴重的考驗,全中國都已熟知你對民族與人民的無限忠誠。黨中央決定接受你加入中國共產黨作黨員,並致慰問與歡迎之意。

毛澤東審看了草稿之後,覺得電文不夠熱烈,於是親自修改潤色,電文中的所有親切、熱情之辭,均為毛澤東所加。複電全文如下:

親愛的葉挺同誌:

五日電悉,欣聞出獄,萬眾歡騰,你為中華民族解放事業進行了20餘年的奮鬥,經曆了種種嚴重的考驗,全中國都已熟知你對民族與人民的無限忠誠。茲決定接受你加入中國共產黨為黨員,並向你致熱烈的慰問與歡迎之忱。

中共中央3月7日

讀著這封熱情洋溢的複電,葉挺流下了激動的淚水,他多年的願望終於得以實現了。

葉挺的一生風雲起伏,大起大落,他與夫人李秀文的愛情故事也一樣浪漫曲折,淒美感人。

1922年春天,著名的淡水戰役剛剛結束,葉挺被孫中山提升為總統府警衛營2營營長,擔任孫中山、宋慶齡的警衛工作。在自己的上司、警衛團團長李章達家裏,時年26歲的葉挺,結識了年輕貌美的執信中學高才生李秀文。才華出從的李秀文把葉挺給看呆了,從那天開始,李秀文的形象便時時在葉挺麵前閃動,攪得他夜不成眠。

6月16日,陳炯明叛軍進攻總統府,葉挺率領警衛營掩護孫中山撤退。當孫中山微服出走、重要人員大部分撤出後,葉挺才組織警衛營突圍。部隊在總統府大門口受阻,葉挺抱過一挺機槍一陣猛射,壓倒叛軍火力,官兵們才得以衝出重圍。

叛軍掠殺廣州城,大批革命同誌遭到捕殺,葉挺當然也被列入通緝之列。在一條偏僻小巷的一間小屋裏,李秀文找到了葉挺。李秀文一看葉挺是那樣沉著樂觀,臉上露出了微笑,從身上摸出一個紙包交給葉挺。葉挺打開一看,是一大卷紙幣,李秀文說“我自己的錢。你別問了,我誰也沒告訴!”危難之中,葉挺看見了姑娘那顆與革命同呼吸、共命運的火熱的心。

孫中山重新出任大總統後,決定派葉挺等人去莫斯科學習,用革命理論武裝自己的隊伍。一年後,從前蘇聯回國的葉挺,在由周恩來籌建、由共產黨領導的第一支部隊裏,當上了葉挺獨立團團長。1926年2月2日,葉挺與李秀文的婚禮,在獨立團駐地廣東肇慶舉行。周恩來是主婚人,婚禮十分隆重。令一雙新人始料不及的是,此時蔣介石突然帶著陳誠走進了婚禮大廳。

蔣介石在與周恩來寒喧幾句之後,開始發表講話:“我首先要祝賀葉挺與李秀文新婚快樂!其次我要講,北伐馬上就要開始,獨立團也要參加,可能還要打先鋒。既然是打仗,就不能允許鬧獨立。北伐要服從一個中心,要統一軍令,統一指揮,任何人不得獨立行動。當然,獨立團由葉挺領導,我非常放心。我祝賀你們新婚幸福,祝賀葉團長在北伐戰爭中多打勝仗,為國立功。”

葉挺結婚半年之後,即率獨立團攻打武昌城。在總攻即將發起之際,坐鎮臨時指揮部的葉挺突然問身旁的戰友陽翰笙:“翰笙,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不知道。”

“我在想秀文!”

令陽翰笙吃驚的是,一位戰場的總指揮,在即將展開生死決鬥的時刻,別的不想,卻想起老婆來了。葉挺可不是尋常的男子漢喲,這個李秀文絕非尋常女性的魅力可以比擬了。

“你不知道,她對我幫助有多大啊!”話音落下幾分鍾後,葉挺便全力以赴投入了戰鬥。

李秀文與葉挺結婚後,幾乎沒有過上幾天安逸的日子,可是她對葉挺情深似海,誌堅如鋼。無論生活怎樣艱難淒苦,環境何等險惡恐怖,她沒有流過眼淚,沒有一句怨言。為了支持葉挺的新四軍,李秀文從家裏拿出了父母的養老金,又籌集到一些錢,從廣東、香港一帶買了3600支手槍,親自押送這批貨物,準備運往皖南,供給新四軍抗日。

葉挺與夫人李秀文帶著3600支槍來到皖南軍中,那時正是夏天。軍長的警衛員、勤務員紛紛擁到門口歡迎。隻見葉挺軍長穿著白色的西裝,係著領帶,穿著皮鞋,十分英俊瀟灑。葉夫人則穿著學生裝,樸素大方,臉龐端莊秀氣。

在皖南的3年抗日鬥爭中,李秀文在軍中度過了充滿艱險、動蕩的生活。葉挺生活十分儉樸,出外的時候才穿軍裝或西裝,回到家一般就穿破舊的衣服。一件襯衣,有時讓秀文補了又補。夜裏辦公往往搞得很晚,他不許叫醒炊事員,自己動手淘兩把米,切兩片醃肉做夜餐,還給沒睡的警衛員也捎上一份。夫人李秀文在軍營中獲得了大家普遍的尊敬與愛戴。她喜愛練毛筆字,每天都堅持寫好多張,然後整整齊齊地放在一塊。有時,她跟著勤務員一起打掃環境,掃地抹桌。她還買來一些鉛筆、本子,教警衛員識字,對人非常和藹。

皖南事變發生後,葉挺被捕的消息傳到34歲的李秀文耳中,她痛哭失聲,幾天不吃飯,整天呆坐著。葉挺的囚禁地點不斷變更,從上饒、重慶、恩施、柳州到桂林,葉挺被輾轉囚禁五年的歲月裏,李秀文先後多次探監,看望丈夫。

1942年11月探監,李秀文從重慶紅爐廠囚室中帶出了丈夫寫的《囚歌》:……我隻能期望著哪一天,地下的火衝騰,把這活棺材和我一齊燒掉,我應該在烈火與熱血中得到永生。

在囚禁之初,葉挺還寫過一篇《囚語》,直到54年後的1996年4月9日,才在《光明日報》上得以麵世,公開發表,其中部分內容是關於妻子李秀文的:

餘與吾妻談及吾遭遇之事,吾妻答曰:“爾的名與別字便是征兆,鋌而走險,絕少平安,可以此作解釋矣。”

……吾在鄉,幼年甚愛讀前後《出師表》、《正氣歌》、《李陵致蘇武書》、秋瑾及趙聲等詩,感動至雪涕,造成一個悲劇角色的性格……我幼年性格倔強,一直至成人沒有改變。吾妻常對我歎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爾真不能改變一點嗎?”

1946年3月9日,一輛汽車飛快地駛進重慶中共代表團駐地曾家岩,在一陣爆竹聲中,車門迅速地打開了,從車裏出來的是葉挺,自皖南事變以後,已囚禁了5年零2個月了。在人民的聲援和黨的營救下,葉挺終於獲得了自由。

獲悉葉挺出獄的消息,李秀文當於即坐飛機從廣州趕來。葉挺親自到機場迎接。兩個人麵對麵,互相打量著:葉挺的鬢邊已染上了白發,李秀文的眼角也刻下了皺紋。葉挺挽著秀文的手,千言萬語湧上心頭,他激動地緊挽著李秀文的手說:“秀文,我們兩個,好像又結婚了!”李秀文微微點了點頭,萬語千言盡在不言中。葉挺理了發,刮了須,穿上了整齊的軍裝。在李秀文眼裏,葉挺根本不像50歲的人,看模樣隻有30來歲。在葉挺眼裏,李秀文也不像九個孩子的媽媽,好像是一個20來歲的少婦。葉挺抱著阿九,領著夫人和小揚眉,來到院子裏的梅花樹下,讓鄧發給一家四口拍下了一張紀念照。

4月8日下午,葉挺及其夫人李秀文,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談判的代表王若飛、秦邦憲,以及從法國參加會議歸來的鄧發等,同乘一架美國C47式運輸機自重慶飛回延安。下午2時許,駕駛員途中迷失方向,誤入山西境內,在陰雨中觸山墜毀。

4月11日,新華社自延安發出電訊,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以極大的悲痛宣布:中共中央委員王若飛同誌、秦邦憲同誌,中共中央職工委員會書記鄧發同誌,新四軍軍長葉挺同誌,葉挺同誌的夫人及男女公子二人,貴州老教育家黃齊生先生,18集團軍參謀李少華、黃曉莊同誌及隨行員魏萬吉同誌、趙登俊同誌、高瓊同誌(女)等13人,及美國駕駛員蘭奇上尉C.Elange、瓦伊斯上士Dal-laswise、邁歐M.S.Maier、馬爾丁E.R.Msdin等4人,本月8日乘美機由重慶飛延安途中,因飛機迷失道路,於下午2時左右在晉西北興縣東南80裏的黑茶山遇霧,撞山焚毀,當即全部遇難

延安清涼山之西,距王家坪不遠,背倚黑龍山,麵臨延河水,是著名的“四八”烈士陵園。葉挺與李秀文這對患難夫妻安葬在這裏。李秀文隨著葉挺去了,遇難時她才39歲,葉挺50歲,她分享了葉挺一生的光榮,也更多地分擔了葉挺一生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