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乞丐！快滾，好手好腳不想著開荒種地，隻知道乞討，看了就討人厭！”
“咱們大寧朝又不是十幾年的樣子了，如今的聖上鼓勵開荒，開出的荒地前三年不收賦稅，勤快點怎麼也吃飽了。”
“對啊，山芋和土豆這兩樣好種又結的多，哪裏需要出來乞討的地步？”
地上被指責的乞丐一直沒有吭聲，髒汙的頭發半蓋著臉麵。
“哎哎，不會是個啞巴吧？”
“要是啞巴的話，可能聽不到聲響，不知道聖上鼓勵開荒的事也正常，我剛才說話刻薄了些。”
衣衫僂爛的顧清禮自嘲一笑，以往他對著家中的兩個仆人也是一口一個啞巴，但他從不會認為自己言語刻薄。
這些人，比以往的他好多了呐。
圍觀的人麵露同情，他慢騰騰的爬起，一瘸一拐的往城門外走去。
“呀，不是好手好腳！怪不得乞討！”
“來來，我這還有一筐山芋，你拿去吃吧！”
“我有土豆，不值什麼銀錢，你飽個肚子。”
之前嘲諷的人不忍心，紛紛貢獻出自己的食物。
前幾年，聖上下令整個大寧朝開始推廣種山芋和土豆，不光提供種苗還派經驗豐富的老者前來指導。
才一年，豐收的糧食上交稅收後，兩三年都吃不完！
而且不占良田和水田，荒地上也能種，種出來的果實又多好好吃！比剌嗓子的黑麵好吃多了。
好種又好收，如今他們這兒的人吃飽不成問題。
有些人口多、開荒地多的人家，已經開始養起牲口了。
放在以往，人都沒吃的，哪有給牲口吃的？
如此多了後，嚐過餓肚子滋味的她們也不介意給一些這個老乞丐。
畢竟這東西現在家家戶戶都多，不值啥錢，另外也是做了好事一樁。
“聽說發現山芋和土豆的第一人是林潤潤？”
“要我說聖上封她一品誥命夫人真是實至名歸！”
“對啊，這真是大功德！救了多少人啊。”
“還有顧清止大將軍，有如神助，別人都當他會功高蓋主，但他偏偏毫不留戀的上交了所有兵權！這下子那些嘴碎的人總沒得說了吧？”
顧清禮用破舊髒汙的衣裳下擺兜著山芋和土豆，聽著他們聊‘大將軍顧清止’的豐功偉業和對林潤潤的感激。
他看向自己瘸了的腿，瞎了的一隻眼，無奈苦笑。
當初的顧千裏顧雲在他家，尚且能憑著本事吃上一口飯，而今的自己想憑自己本事吃一口飯才知道如此艱難！
二弟和四弟襲擊清林村的那次後和他們走散，一別就再也沒見到。
他的娘子柳絲絮在匪徒襲擊村子時，怕是凶多吉少了。
上次從河陽郡被轟走後，他和三弟被抓了壯丁，三弟死了，他則傷了一條腿。
兩個妹妹不知身在何處，是死是活。
但打仗的三年，哪哪都不好，即使活著也不會多好吧。
走到牆角邊的顧清禮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他背靠著城牆緩緩坐下，想到爹娘、想到兄弟姐妹、想到娘子絲絮.......他們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報應？
他的爹娘毒殺了姑姑，後麵也中了同樣的毒身亡，甚至比姑姑更慘。
他們兄妹幾人貪婪無厭，隻想著搶奪顧清止的，而不想著憑自己能力本事掙，如今死的死殘的殘，下落不明的下落不明。
而他原本覺得非娶不可的絲絮表妹，真的娶回家了發現也不過如此，柴米油鹽爭吵的日子早已磨滅了兒時的那份美好。
他對顧千裏顧雲的冷嘲熱諷，在乞討的這些年也還回來了。
‘啞巴’、‘瘸子’原來如此傷人，可笑以往的他喊別人時全然未覺，如今被別人喊時方才覺得難以忍受。
果然呐，不是不報，而是時辰未到，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