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幾次,那句話已經衝到了樊簡的喉頭,但她最終還是沒說出來。喉嚨裏感動的哽咽還在回蕩,樊簡不想自己這句看似惡毒實則祈求的話衝淡那種感動。
不常能吃到糖的孩子,多回味一下那種甜蜜的滋味也是好的。
樊簡站在狹小的空間裏,在她的對麵,那台常年泛著幽暗光芒的機器正張開著它那張寬大而幽深的嘴巴,對待著樊簡將手裏用勞動和時間換來的鈔票放進它的嘴裏。
樊簡將錢整理好,三分之二的工資,將近一厘米的厚度。
這些錢是她辛苦換來的,她自己隻能留下一小部分,剩餘的大多數全部要寄回去,給她的弟弟上學,買那些她聽沒聽到過的東西給他吃。
樊簡的腦海裏突然又響起了那些同事的哄笑聲,陳寶蓮那看似疑惑,實則挖苦的疑問,那隱藏在電話裏的扔麻將的聲音,樊簡的心頭突然被重錘擊打了一下,她看著眼前閃著幽暗光芒的機器,一時茫然了,那些正在往機器嘴裏遞去的錢,也慢慢的縮了回來。
那些聲音如同魔咒一般在樊簡的腦海中不斷的盤旋。
她的手伸出去,又縮回來,像是在和空氣進行著一場拔河比賽。
一聲清脆的“啪”聲在樊簡的腦海中響起,猶如一道驚雷,接著就聽到一聲驚喜的叫聲,“杠上花,我胡了。”
接著就是媽媽那撥高的維護聲和氣急敗壞的指責聲。
指責從來都是屬於樊簡的!
幽暗光芒屏幕右上角的數字變成了個位數。樊簡快速的從那一疊錢裏抽出五張放進自己的口袋,然後才在那張黑色的嘴巴沒有閉上之前,將錢放了進去。
機器裏傳來了點鈔的聲音,樊簡看著幽暗光芒後麵的自己,心裏無比的沉靜。
我需要很多很多的愛,如果沒有,那就要很多很多的錢,如果這兩樣都沒有,有健康也是好的。
這是亦舒在《喜寶》裏麵寫到的。
樊簡從小就不是一個受寵的孩子,沒有人最愛她,甚至連偏愛她的人都沒有。
樊簡希望自己能抓住點什麼,什麼都好,哪怕一點點呢!隻要是自己真正抓住的就好。
三天的小長假,樊簡沒有什麼特別的安排,在住處誰到自然醒,似乎是最好的休閑方式。
樊簡隻睡到八點半便沒了睡意。樊簡洗漱幹淨,下了樓,但是站在小巷前,樊簡才發現,她其實不知道該去哪裏。
春光甚好,樊簡卻不知道該去哪裏尋覓。
她隻能信步走到橋頭那家熟悉的書店,蹲下來為自己尋找一個又一個精神夥伴。
樊簡現在上班多數時間是與電腦為伍,但她從來沒有用公司的電腦辦過自己的私事,除非工作需要,不然,那個動物的圖標樊簡都不會登陸上去。
樊簡不喜歡這裏的環境,幽暗的光線,總有種她是在山洞中行走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