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手下留情,”紀斯昱的聲音透出一種孩子氣的倔強,“我也會全力以赴。”
“你又想多了是不是?手下留情是對競技體育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和對手的不尊重。”紀斯湛忽然想起什麼,“一直忘記問你,你家隔壁的房子還在裝修嗎?要不你先搬到我這裏來住?或者去酒店住一段時間也行,備賽期間的睡眠問題不能將就。”
紀斯昱收回視線,隨意地往隔壁跟自家齊平的小露台看過去——
然後就毫無防備地愣了愣。
露台中央那張原本光禿禿的小圓幾鋪上了素色方格桌布,上麵擺著一盤切好的水果和一台翻開的筆電,懶人沙發就攤放在旁邊,上麵淩亂地搭了一條薄毯。這些細節無一不在昭示著房子的主人剛剛來過。
大概是獨居久了,隔壁露台也冷清成了習慣,乍一見到這幅盛滿生氣的畫麵,紀斯昱的心情有種說不上來的微妙。
什麼時候搬進來的呢?他忍不住在想。
直到紀斯湛在電話裏喊了他一聲,他才倏然回神:“不用,裝修結束了。”
——
周赧然有點認床。
當然,這也跟她剛搬進新家久久無法平複的心情有關。
總之這一夜睡得累極,周赧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把星星都數怕了,好不容易在“明天是轉正第一天你千萬不能出亂子”的心理暗示下強行入睡,緊跟著就做了一場以“你的房子其實並不是你的房子”為主題的噩夢……更要命的是,那個在攀岩館跟她有過一麵之緣她總覺得似曾相識的漂亮哥哥居然也不甘寂寞跑來她的夢裏湊熱鬧,並搖身一變成了她的小學同學李小雷?
翌日早晨七點四十,鬧鍾變成救世主,把周赧然從光怪陸離的夢境中拖拽回到現實。
她拍掉鬧鍾看一眼時間,然後猛然想起什麼,騰一下就從床上坐起來。
她搬家了,通勤距離自然也發生了變化,但是她昨晚居然忘記調整鬧鍾?
從宋清歡家到公司的車程平均耗時是二十分鍾,當這個起始點變成她的新家,她保守估算了一下,通勤時間起碼要翻上一倍……
因為這裏是比鄰CBD商圈的市中心,堵起車來堪稱慘無人寰。
周赧然緊繃著一根神經線光速滾下床,從穿衣服到刷牙洗漱十分鍾搞定,七點五十二分的時候,她抄起背包風風火火衝向電梯井——
非常不趕巧,電梯門幾乎是在她抬手伸向鍵鈕的同時“滴”的一聲關個嚴絲合縫。
一秒鍾前,她借著十分吝嗇的門縫瞥見裏麵立著一個戴黑色鴨舌帽的男生,個子極高。她的視線掠過去的瞬間那人剛好微低著頭,所以她沒機會看清對方的五官。
這人十有八九就是她的“好好鄰居”……先生了。
對,重點是“先生”,所以她隔壁住的是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男生。
走樓梯是不可能的,時間再趕她也不可能走樓梯的,這裏是要命的七樓。周赧然呼出一口氣,等電梯的時間從包裏取出一隻口罩戴好。
宋清歡拿給她的那瓶天價粉底液她根本沒時間往臉上施展,隻能到了公司再想辦法給受傷的鼻梁骨補救。
周赧然很有先見之明地放棄了開車,改為搭地鐵,全程狂奔,爭分奪秒衝進公司大廳。
她早在出門前就不奢望自己今天不會遲到,隻要讓她在選題會開完前能夠趕到會議室就感恩上帝偏愛。
但是上帝今天很明顯變心了。
會議室早已人去樓空——除了女魔頭主編和晚她半個月進入公司實習,兼主編小侄女的布丁還氛圍詭異地坐在各自的老位置上。
周赧然硬著頭皮叩了兩聲門:“抱歉……我遲到了。”
主編蘇彌連頭都沒抬一下,眼睛專注地盯著麵前的筆電屏幕,抽空潦草地拍了拍手:“來,歡迎一下我們轉正第一個工作日就遲到的周大記者。”
布丁賣力地跟著“啪啪啪”鼓掌,悄悄朝她拋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周赧然歎了口氣,低著頭一言不發地走到布丁對麵坐下。
“遲到原因我不想聽,出現三次自己主動走人。你是做新聞的,如果連最基本的時間觀念都沒有,恕我實在不知道還能對你說點什麼。”蘇彌捏著簽字筆在指尖轉了兩圈,視線終於來到她臉上,“關於新一屆職業籃球聯賽開賽前要做的選題,你隻有五分鍾跟我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