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來說,她是被周樵在客廳裏“嗷”的一嗓子強行喚醒的,一並鑽進耳朵的還有斷斷續續的類似重音樂的動靜,吵得她太陽穴一抽一抽在跳。
周赧然呆坐在床頭愣了幾分鍾,戰鬥力完全複蘇後連拖鞋都顧不上穿,爬下床氣勢洶洶地衝出臥室:“周樵!三分鍾之內這些聲音沒有消失我就殺了……你……”
最後一個“你”字發音到一半就夭折了,因為她的視覺受到了強烈的衝擊——紀斯昱和周樵並排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一人手裏抓著一個藍牙手柄,正全神貫注對著電視機玩狂野飆車,氛圍別提多和諧。
周赧然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所以紀斯昱是成了她家“一期一會之回歸家庭親近家人日”這項活動的固定駐場嘉賓嗎?這到底是個什麼詭異的劇情走向?回村的誘惑之霸道鄰居在我家?
啊呸,什麼回村的誘惑,鄉村愛情?好像也不太對……
周樵大概是玩得走火入魔了,連周赧然的在線暴躁都被強行屏蔽,反倒是紀斯昱循聲轉頭看向她,兩個人的目光隔著一段不算遠的距離在空中撞上,表情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怔愣。
周樵抽空用胳膊碰了碰紀斯昱:“斯昱哥你別走神啊,你的車都撞牆上了。”
紀斯昱沒出聲,神色微妙地收回視線,在周樵的召喚下又回到遊戲裏。
周赧然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什麼,自己此刻好像是衣衫不整發型淩亂膚色黯淡,以堪稱慘不忍睹的形象出現在紀斯昱麵前的?
她扶額歎了口氣,頂著昏昏沉沉的大腦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翻出宋清歡昨天剛打包給她的前男友麵膜貼上,然後打開衣櫥,把剛收的幾套新衣服剪掉標簽,非常耐心地一件件往身上試穿,最後終於敲定一套滿意的穿搭。關上衣櫥前,她看到宋清歡昨天塞給她的那個盒子最底層躺著一堆TF的香水小樣,鬼使神差地拿起來一支,往手腕上噴了一點,空氣中緩緩散開一片繾綣柔軟的麝香,味道很輕盈。
腳步來到臥室門口了,周赧然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她低下頭認真地打量一下自己,所以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她在自己家裏穿舒服的家居服有什麼問題嗎?更可怕的是,她居然還特意做了麵膜噴了香水?就因為紀斯昱在客廳?
周赧然被自己這波詭異操作給嚇到了,一邊寬慰自己“這一定是熬夜後遺症,一定是的”,一邊折回去欲蓋彌彰地把衣服換掉,套上自己平時在家裏經常穿的那條深灰色針織長裙,醞釀片刻後趿拉著拖鞋晃蕩去了客廳,非常隨性地坐到周樵旁邊,撐起胳膊往沙發扶手上懶洋洋一靠。
結果紀斯昱這次根本沒再看她,始終目不斜視地盯著電視屏幕裏正在飛馳的賽車,周樵就更別提了,人車合為一體似的抓著手柄把自己活生生晃成了不倒翁。
周赧然幹坐了兩分鍾後忍不住開始沒話找話:“那個……紀斯昱,你明天就要打比賽了,現在還坐在這裏玩遊戲?”
“姐,”周樵終於發現了她的存在,撇過頭往她這邊嗅了嗅,皺著眉頭問,“你噴香水了?”
紀斯昱剛好打完手頭的一局,放下手柄也往她這邊看過來。
周赧然尷尬地咳了一聲,故作鎮定道:“是啊,怎麼的,你有事嗎?”
“你居然噴香水了?”周樵表情誇張地開始錘自己大腿,邊錘邊笑,“你終於想起自己性別女愛好男了嗎?不行,我要趕快告訴老爸老媽——媽!媽你家大閨女終於知道擦脂抹粉了!”
周赧然:“…………”
眼看著事態走向再次偏離預期軌道的周赧然已經找不到勇氣麵對紀斯昱了。
紀斯昱好像完全沒有在意剛剛發生了什麼,關掉遊戲,把遙控器遞給她,整個人看上去還是八風不動的,淡定得像個曆經滄桑的老幹部:“阿姨喊我過來吃飯。”
周赧然:“哦。”你開心就好,反正自打你出現,我就在出糗的路上漸行漸遠了……
周媽媽端著一盤椒鹽蝦從廚房出來,笑吟吟喊他們:“孩兒們,洗手準備開飯了!”
周赧然找到自己的老位置坐下來,兩手托腮對著麵前那盤大蝦有點走神。
紀斯昱和周樵從廚房一人端了一盤菜出來擺上桌,紀斯昱在她對麵落座,拿起一個骨碟遞給她。
周赧然沒抬頭,接過碟子習慣性說:“謝謝。”
紀斯昱把剩下的四個骨碟依次擺好:“不用謝。”
周赧然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這貌似是她的家?怎麼有種她去紀斯昱家做客的錯覺?
完了完了,她的世界好像徹底混亂了。
五菜一湯把這張不算寬敞的餐桌擠得熱熱鬧鬧,周媽媽特意指著那盤大蝦對周赧然說:“這蝦是小昱拿過來的,我打開箱子的時候還可新鮮呢,活蹦亂跳的。剩下的一半你爸清理好放到冰箱冷凍室了,你倆下周打完比賽回來以後記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