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喊》reference_book_ids\":[6885615166210182151,7109046336028150797,7117932081430154276,7267090246641126441,7107491518616734733]}],\"176\":[{\"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176,\"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17,\"start_container_index\":176,\"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2},\"quote_content\":\"《草葉集》reference_book_ids\":[6983297409694567432,7263389536804146187]}]},\"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片頭鏡頭
A 北川羌族自治縣山川河流景色航拍鏡頭。
B 北川老縣城同一個角度拍攝的全景照片共六張快速疊畫,震前照片一張,震後照片五張。
C 舉世矚目的北川唐家山堰塞湖形成後、穩定後、被部分衝垮後幾張同一地點拍攝的盡可能呈現唐家山堰塞湖獨特風貌的鏡頭或是照片快速疊畫。
D 北川境內擂禹路、環湖路等有代表性的險峻地段通車、斷路、再通車照片快速疊畫。
E 北川禹裏、擂鼓、曲山等三五個有濃鬱地域和民族特點鄉鎮大地震前、地震毀壞後、原址重建完成後能體現鄉鎮全貌或顯著標誌的一組照片快速疊畫。其中禹裏鄉鏡頭中一定要出現大禹的雕像。
F 北川有地域和民族特點村落或旅遊景點震前、震後和重建後照片快速疊畫。
G 北川汶川大地震紀念館俯拍全景鏡頭一直拉出紀念館正門特寫鏡頭。
H 2013年深秋羌曆新年鏡頭組接。老縣城鏡頭。緊接2013年羌曆新年北川新縣城民眾歡慶航拍鏡頭。
I 2013年羌曆新年,全縣幾萬名各族群眾在北川新縣城各個不同的標誌性建築地歡慶羌曆新年鏡頭快速組接。內容一定要突出民族服飾和民族舞蹈的符號性特點。要有在白天、晚上跳鍋莊的一組狂歡鏡頭。
伴以上鏡頭,出片頭字幕並推出片名:鳳凰涅槃。
1.一組震前北川不同場景鏡頭節奏極快地連接
A 一幼兒園兒童樂園區日外
一二十個幼兒園孩子,穿著五顏六色初夏的服裝,在兒童樂園遊戲區的不同種類的器械上做著遊戲。孩子們臉上都洋溢著歡快的笑容。
B 一小學教室日內
小學生們穿著夏天的校服,起立向授課中年女教師行少先隊禮。
C 一初中教室日內
穿著夏天校服的初中生在教室內有的坐著看書,有的在相互嬉鬧,一戴眼鏡的青年男教師腋下夾著課件夾進入教室,學生們紛紛到自己座位處站立向老師致禮。
D 縣禮堂表彰會現場日內
會場裏已坐滿了青年學生和會議代表,坐在前幾排的受表彰的青年男女胸前都戴著大紅花。熱姆納基縣長等縣領導走向主席台上的座位,台下的青年男女熱烈鼓掌。
E 縣城一市井味很濃的小街日外
街道兩旁的建築,均是四川小城、小鎮常見的民居,小飯館、小吃店和日雜店一家挨一家,街邊擺有用餐的小桌子,也有人在街邊支起麻將桌在打麻將。整個街道洋溢著四川小城鎮所特有的散淡、安逸的甜俗之氣。
2.一組大大小小鍾表表盤的特寫鏡頭組接
幾十種大大小小鍾表表盤的特寫鏡頭一個個跳出畫麵,最後擠滿了整個鏡頭。一個大鍾表的特寫鏡頭占據了整個畫麵,時間指向了下午兩點二十八分。
3.一組汶川大地震各種破壞性鏡頭組接
山搖地動鏡頭。山崩地裂鏡頭。各種建築物倒塌鏡頭。
4.北川唐家山一山穀日外
半座山正在垮塌,老老少少幾十個人拚命朝穀底瘋跑。牛、羊、狗等家畜也在瘋跑逃命。
一個懷抱嬰兒的年輕婦女摔倒在地。
一個身穿極普通短袖T恤衫的、戴著眼鏡的、理著小平頭的四十來歲的瘦弱男子抱起嬰兒,拉起年輕婦女繼續跑。
一個禿頂中年男子跑不動了,站著彎腰大喘氣。眼鏡小平頭過來,伸手拉住他跑。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壯漢也過來,與眼鏡小平頭一起一邊一個,幾乎是架著禿頂中年男子跑。
他們三個大人和一個嬰兒速度慢了下來,落到了最後。
垮塌的山體迅速朝他們逼近。
土石夾著濃重的煙塵,很快把他們幾個掩埋。山體停止了垮塌。劫後餘生的人們,都停下腳步,在煙塵中大口喘氣。
眼鏡小平頭和壯漢先從埋了半個身子的虛土中掙紮出來,兩人合力又把禿頂中年人從虛土中生生拽了出來。
眼鏡小平頭把嬰兒遞給奔跑過來的年輕婦女,取下眼鏡,用衣服擦擦又戴上。眼鏡小平頭看見剛撿了條性命的群眾開始四下盲目亂跑。
眼鏡小平頭爬上一塊石頭大喊:“鄉親們!鄉親們!別亂跑!別亂跑!我是縣政府辦公室主任蘭輝。鄉親們——”
劇烈的餘震來了,把所有的人都震得東倒西歪。
蘭輝再次登上石頭:“大家跟我走,這一片我熟悉。我們必須轉移出去!跟我走——”
一行人跟著蘭輝朝著一個方向小跑著走。
5.一組北川各種地震後慘狀照片快速組接
北川縣城震後全景照片、有特點建築物損毀後照片,北川縣有特點鄉鎮震後全景照片、有特點建築物損毀後照片,北川縣有特點村寨震後損毀後照片,北川縣被地震破壞重要道路照片等,快速組接。地震後一組人員傷亡照片快速組接。
6.縣城一空地日外
熱姆納基灰頭土臉扛著北川人民政府木牌走到空地邊上,把木牌朝廢墟上一靠,對著同樣灰頭土臉、驚魂未定的部下說:“北川抗震救災指揮部成立了。我代表縣委、縣政府宣布一項決定:所有在縣城幸存的黨員幹部,都要馬上來指揮部報到。我們必須組織起來展開自救。現在,我們的任務隻有一個:搶救生命!”
7.一組全國各界救援人員前往災區鏡頭組接
軍隊分幾路向災區進發鏡頭。
國家救援隊登機出發鏡頭。
8.唐家山一險峻處日外
一堆滾落巨石擋住了去路,蘭輝彎腰站在兩個大石頭中間,當個人體搭石讓成年人踩著他的背跨過危險區域。
蘭輝不停地催促:“快點!再快點!”
壯漢馬奉祥拉完最後一個群眾,把蘭輝拉到一塊巨石上。餘震來了,先前的一堆石頭又開始向山下滾。
馬奉祥驚道:“好險!”
蘭輝和馬奉祥回望山下,已經初步形成的唐家山堰塞湖盡收眼底。
蘭輝:“趕緊報告,唐家山垮了,截斷了湔江。”
一行人繼續翻山。
9.北川任家坪一三岔口日外
三輛大型挖掘機被兩個情緒激動的一男一女村民攔在三岔路口。男的躺在第一輛挖掘機前。
女的央求道:“解放軍,解放軍,救救我媽,救救她,我家離這兒不遠。”
消防官兵們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個三十出頭、身材豐滿又苗條的漂亮女人奔跑過來:“幹什麼?快去學校救學生。”
帶隊上尉:“他們讓先救他媽。”
蘭輝和馬奉祥奔跑過來。
蘭輝:“怎麼回事?”
漂亮女人:“蘭主任,學校有幾百學生等待救援,他們讓先救他們家裏人。”
蘭輝:“奉祥,把他拖起來。”
馬奉祥把躺倒的男青年拉起來死死抱住。
男青年喊:“救救我媽,救救我媽——”
蘭輝從一個消防戰士手裏拿過一隻千斤頂:“吼什麼吼!我們去救你媽。你們快去救孩子。”
消防官兵開著挖掘機朝縣城方向去了。
蘭輝、馬奉祥和漂亮女人帶著年輕夫婦朝另一條路走。漂亮女人長發飄飄,周身散發著川西美女特有的火辣韻味。
蘭輝:“小母,你一直在縣城?”
母若蘭:“一直在。縣城毀了,曲山小學,縣中初中部,還有縣醫院,全叫埋了……慘呢……”
馬奉祥:“埋了?我兒子……”
母若蘭:“我女兒也沒了……一個學校,隻剩個旗杆……”
蘭輝邊走邊說:“災太大了。小母,見到我家裏人沒有?”
母若蘭:“嫂子逃出來了,伯父被人救出來了,房子裂了,歪了,沒垮。”
蘭輝:“我媽呢?”
母若蘭:“沒消息。”
馬奉祥:“我家小芹……”
母若蘭:“活著。早上我見過,在給解放軍燒水。”
一行人朝一片廢墟跑去。
10.北川任家坪北川救災指揮部帳篷黃昏外
有二三十個轉移出來的群眾蹲了一片,狼吞虎咽在吃方便麵和各種不同食物。
蘭輝看每個人手裏都有了食物,這才拿一袋方便麵、一瓶礦泉水,蹲在人群邊上,用牙齒咬開礦泉水瓶蓋,咬開方便麵袋子,咬一大口方便麵,喝了一大口礦泉水。
熱姆納基、母若蘭幾個人小跑著進了人群。
熱姆納基四下看著,焦急地說:“人呢!人呢!”
母若蘭:“在呀,剛救完人回來……”
熱姆納基:“蘭輝——蘭輝——”
蘭輝一抬頭,看見了近在咫尺的熱姆納基,嘴裏咬了一大口方便麵不能出聲,忙要站起來,腳下一軟摔了個屁股蹲兒。母若蘭忙拉他起來。
蘭輝一伸脖子,把口中的東西咽下:“熱縣長——”
熱姆納基搗了蘭輝一拳,道:“你還活著!”從蘭輝手裏奪過方便麵咬一口,又從蘭輝手裏奪過礦泉水瓶一仰脖子把半瓶水喝了,“蘭輝,給你兩個任務,一是組織人四處找找挖掘機什麼的,還在救命的黃金期,多找一台,就能多救幾個人。二是在擂鼓鎮搞個救災指揮部。”
蘭輝:“是。”
11.北川一山穀日外
一台履帶式大挖掘機孤零零地停在山坡的一個采土場上,橘黃色的機身在陽光下充滿著生機和希望。
采土場通向外界的唯一的橋已經被地震嚴重損毀,看上去搖搖欲墜。
蘭輝、馬奉祥等人在橋上查看。
馬奉祥在橋上跺跺腳:“蘭哥,放棄吧。橋不行。”
蘭輝:“太可惜!弄過來能救幾條人命。”
突然挖掘機的發動機開始打火。
幾個人跑過去,看見母若蘭已坐在駕駛室裏在發動機器。
蘭輝:“會開嗎?”
母若蘭:“會開車,試試。”
馬奉祥:“小母,那橋……危險……”
母若蘭朝蘭輝等粲然笑笑:“蘭哥,馬哥,衝過去,能多救很多人。大不了,我去陪女兒。我想賭一下。”把挖掘機發動起來。
挖掘機搖搖晃晃、快快慢慢朝著危橋開過去,看得蘭輝、馬奉祥一臉緊張。
挖掘機離危橋還有一二十米的時候,突然間加速,朝著十幾米長的危橋衝了過去。母若蘭緊張得滿臉是汗。
幾乎挖掘機駛過危橋的同時,橋塌了。
母若蘭停下挖掘機,雙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蘭輝和馬奉祥等跑到挖掘機前。
蘭輝伸出大拇指:“好樣的!”
母若蘭歎一聲:“女兒不讓我去。”
馬奉祥:“你說什麼?”
母若蘭:“上來,快去縣城救人——”
三個人爬上了挖掘機的大挖兜裏,母若蘭開著挖掘機向縣城駛去。
12.北川老縣城一倒塌的樓日外
挖掘機還在塌樓的另一端工作著。
六七個消防官兵在樓的另一處合力抬走了一塊樓板。
蘭輝用一個千斤頂把另一塊樓板慢慢支起。
又有兩個消防官兵拿起千斤頂支樓板。
馬奉祥:“看見了,看見了。”
蘭輝:“慢一點,再慢點。妹子,妹子,你說句話。”
幾把強光手電照在廢墟裏長發女子的側麵。
母若蘭:“有餘震。別動了。我鑽進去給她送點水。”
蘭輝:“小心!”
母若蘭一手拿手電,一手拿礦泉水,從幾塊樓板的夾縫裏鑽進去。
手電的光打在少婦的側臉。
母若蘭:“來,我喂你喝口水。來,喝水。”手電打到自己手上,驚叫著:“啊!”
蘭輝:“怎麼了?”
母若蘭:“她有傷,流了好多血。人不行了。”
蘭輝:“孩子呢?快看看孩子。”
母若蘭再用手電往女人懷中一照,一個幾個月的小孩嘴含著母親的乳頭正在酣睡。
蘭輝:“孩子怎麼樣?”
母若蘭:“活著,吃完奶,在睡覺。”
蘭輝:“快把孩子抱出來。”
母若蘭小心退了出來。
蘭輝從母若蘭手裏接過孩子。馬奉祥和消防官兵都圍過來看孩子。
一群解放軍抬著一個擔架路過這裏,擔架上有不少血汙。躺在擔架上的大男孩在昏睡中,他的兩條腿已被截去。
蘭輝伸手摸摸男孩的頭發:“愛喝可樂的男孩?”
解放軍少尉:“是的。睡著了。”
擔架抬走了。蘭輝望著被毀的縣城,目光憂鬱而複雜。
13.一組鏡頭快速組接日外
黨和國家領導人在中南海哀悼汶川大地震遇難群眾。
全國各地哀悼汶川大地震遇難群眾。
天安門廣場,國旗低垂。
14.擂鼓鎮大帳篷外日外
蘭輝和妻子周誌鴻、女兒蘭欣怡在帳篷外站著。蘭欣怡是一個十六歲亭亭玉立的少女。
周誌鴻:“大嫂沒了,我弟弟一家三口都沒了。爸被人救了,媽還沒有任何消息。”
蘭輝:“你們回去吧。孩子,你要全力準備中考。”
蘭欣怡抬起淚眼:“爸,我想去縣城找奶奶。”
蘭輝:“孩子,我找幾回了,沒找到。咱們分個工,媽媽負責照顧爺爺,爸爸負責尋找奶奶,你負責考上綿陽的重點高中,好嗎?”
蘭欣怡擦擦眼淚:“我夢見奶奶喊我,她讓我救她……奶奶還活著。”
蘭輝拍拍女兒的頭:“聽話。我也相信你奶奶……還……還活著。爸爸負責找奶奶,好不好?奶奶整天盼著你上清華北大,對不對?”
周誌鴻:“欣怡,縣城不讓進了,回吧。”
蘭欣怡流著眼淚:“奶奶還活著,她一定還活著!爸,你一定要找,把奶奶找回來。我想奶奶,我太想奶奶了……”
周誌鴻拖著女兒走:“孩子!走吧!都八天了!走吧!”
蘭欣怡:“爸,你要找,找,奶奶還活著!”
蘭輝:“孩子,我找!我找!我找!”取下眼鏡擦擦眼淚,仰著頭喃喃道:“媽,你在哪兒?你到底去了哪兒?”
15.擂鼓鎮北川救災指揮部大帳篷內日內
帳篷內有六張大小高低略有差異的小桌拚成的大桌。三四十個人圍坐在大桌前,每人前麵的桌上,放著一個紙牌,上寫著鄉鎮名稱和各局的名稱。
縣委書記岑明敏和縣長熱姆納基在一端居中坐著。
熱姆納基:“這是滅頂之災。我們這些人,家裏都失去了親人,失去一個,失去兩個,失去十幾二十個的都有。全縣的損失更大。蘭輝,你給大家說說。”
蘭輝拿出一頁紙:“全縣二十個鄉鎮,二百七十八個村,十六萬一千人全麵受災。據不完全統計,全縣遇難人數已接近一萬五千,失蹤人數接近五千。現在,全縣有近十四萬人無家可歸。”
伴蘭輝的話,出災後北川縣城、鄉鎮所在地、鄉村災後全景或局部照片疊畫。
岑明敏:“這俗話說:禍不單行。唐家山又出現個很大的堰塞湖。專家們說,這個湖要是出了事,對綿陽、江油也是個滅頂之災。三年重建一個北川,主要還得靠各位。有怨氣,朝我發,朝熱縣長發。”
熱姆納基:“你們要繼續當群眾的出氣筒!誰讓我們是黨員領導幹部呢?我隻有一個要求:誰都不能在災後重建中掉鏈子。”
16.一組鏡頭
A 掛著山東各地不同牌照的各種各樣的大型機械開進北川不同地區的鏡頭組接。
B 蘭輝坐在越野車的副駕駛位上出現在大型機械出現的不同地方。
17.北川老縣城,蘭輝家原來住危樓日外
一座六層高的住宅樓歪斜著,看上去很危險。馬奉祥坐在一輛三輪車上,看看危房又看看手表,表情焦急不安。
蘭輝拎了兩個大編織袋吃力地從門洞裏走出,他的肩上還挎了一把吉他。
馬奉祥:“輝哥呀輝哥,這不是搬家!你,你在裏麵待了足足二十五分鍾。萬一有個餘震?”
蘭輝聳聳肩:“去那邊陪母親,也不錯。”從編織袋裏往外拿東西,“我們一家三口,在這裏住了十一年,重回故居,感情很複雜。”
馬奉祥拿著吉他調著音:“你膽比我大。我冒險回家,隻敢待十分鍾,找到幾張照片趕緊撤。”
蘭輝翻看著影集:“欲滅其國,先去其史。這些影集對我們來說,就是史,是家史。沒有這些,一個家變得輕飄飄的。”
馬奉祥:“書也要?”
蘭輝:“你看這本惠特曼的《草葉集》,對別人,它是一本普通的書,對我就很特別。我十八歲那年在成都買的,讀了,我開始寫詩。”
馬奉祥:“這本《呐喊》有些年頭了。你寫小說是學魯迅?”
蘭輝:“魯迅的深刻,我等凡人俗人,學不來。”
馬奉祥:“這個毛絨熊又髒又破……”
蘭輝拿起毛絨熊看看:“女兒十歲,我送她的,她喜歡,天天抱著睡覺。”
馬奉祥彈了幾段旋律:“琴破了個洞,音準音色還行。”
蘭輝把東西裝好放到三輪車上:“摔壞了,也是個念想。走,去我媽家。”
馬奉祥:“那棟樓更險……”
蘭輝指著影集說:“全家福看不清我媽。她有單人大照片,媽媽很年輕、很漂亮。”騎上三輪車就走。
18.北川老縣城蘭輝父母原宿舍樓樓下日外
蘭輝拿了個空編織袋往門洞裏走。馬奉祥跟了過去。
蘭輝:“你回去。”
馬奉祥:“兩人去,動作快……”
蘭輝嚴肅地說:“這是我的私事,不能讓你冒險。等著。”馬奉祥:“好好好!我不進去,不進去。”
蘭輝進了危樓。
19.北川老縣城蘭輝父母原宿舍內日內
房內光線有點暗,地上一片狼藉,顯然小偷已光顧多次。客廳的牆上,蘭輝父母的結婚照歪斜著掛在牆上。牆上都裂著大口子。
蘭輝進了客廳麵對父母的照片站著,表情變得凝重,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
(閃回)
20世紀90年代川西公路上。
一輛長途車停在路邊,四個青年奪門而下。
蘭輝抓住一個青年:“還錢包!”
男青年甲:“找死!”
蘭輝:“你偷了那姑娘的錢包,我看見了。還錢包。”
男青年甲突然揮拳把蘭輝打倒在地。
四個青年圍住蘭輝拳打腳踢。
蘭輝死死拖住一人:“還錢包,還錢包……”
車上下來十幾個男女,在看蘭輝挨打。
一姑娘喊:“他們偷了我的錢包。”
少婦:“也偷了我的。你們還是不是男人?”
十幾個男子一擁而上,把四個青年打翻在地。
蘭輝坐在地上,鼻血長淌,血染毛衣。
(閃回)
川西一派出所。
蘭輝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出派出所,上了大交通車繼續趕路。
(閃回)
20世紀90年代蘭輝父母家客廳。客廳陳設和震後基本一樣,隻是牆上多掛了一張蘭輝母親中年時的單人上彩的大照片。
蘭輝坐在簡易沙發上仰著頭,蘭輝母親在用酒精給他塗臉上的傷口。
周誌鴻從公公蘭甲正手裏接過一件外套和襯衣:“把血衣脫了,先穿爸的,我給你洗洗。”
蘭輝脫了毛衣和襯衣,疼得齜牙咧嘴。他赤裸的上身上,也有多處青紫。
蘭母塗著酒精在這些傷處:“下手太狠了。”
四弟蘭強進來看看:“二哥,二哥,這車匪路霸凶得很。沒動刀子,真是萬幸。這種閑事,可別管,千萬別管。”
蘭母:“老四,說什麼話呢!你二哥做得對,這事該管!都不敢出頭,惡人當道,算什麼?”
(閃回)
20世紀90年代蘭輝父母家客廳。
蘭輝和周誌鴻進了客廳。
蘭母指著對麵的沙發:“坐下吧。輝兒,你從通口調到方誌辦,說是有人告你?”
周誌鴻:“媽,是一個姓鄧的冤枉他。”
蘭母:“輝兒,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你收沒收過別人的錢?”
蘭輝直視著母親的眼睛:“媽,我向你保證:我的每一分錢都是幹淨的。”
蘭甲正:“這就好。這個姓鄧的實名告你,組織調整你的工作,目的是便於調查。你不要有什麼想法。”
周誌鴻:“能沒想法?我都有想法。一封誣告信,貼上八分錢,現在是八毛錢,惡心你小半年,誰都有想法。連孩子都受到影響了,老問我:爸爸是不是犯錯誤了。”
蘭甲正:“應該很好查呀。”
周誌鴻:“聽說這姓鄧的已經不在北川了,怎麼查?”
蘭輝:“誌鴻!爸、媽,讓你們操心了。我相信時間會還我清白。”
蘭母:“我放心。人這一輩子,啥窩心事都可能碰上。輝兒,堂堂正正做人做事,早晚你都是個人,不會是個鬼!”
(閃回)
21世紀初蘭輝父母家客廳。
一切陳設如舊。幾個涼菜已擺在小餐桌上。
蘭輝和周誌鴻進門。
蘭母笑著迎上去:“當了政府辦公室主任,也不說一聲。”
周誌鴻:“媽,你不是讓他低調做人嗎?”
蘭母:“都上電視了,還瞞著我。”
蘭輝:“剛上任兩天,是副主任。”
蘭母:“老天還你清白了,真好!”
(閃回完)
蘭輝揉揉眼睛,看看滿屋塵土的客廳,走過去,從牆上取下父母的結婚照,用衣袖拭去玻璃框上的塵土。蘭輝低頭一看,發現了另外一個鏡框反扣在地板上。蘭輝彎腰撿起鏡框,看看正麵。裂了幾條縫的玻璃後麵是蘭母中年時照的一張上了彩的大頭像。
蘭輝一手拿一個鏡框,吸溜著鼻子,眼睛濕潤了。
蘭輝把母親單人照片靠在母親生前習慣坐的一個單人沙發上,又把父母的結婚照放在與單人沙發相鄰的三人沙發上。
蘭輝發現三人沙發的角落有一個雞蛋大小的灰色毛線團,伸手拿起,看見一根毛線延伸到了三人沙發和單人沙發的一個夾角處。
蘭輝忙探身過去,伸手一抓,抓起了一件剛織了一半的毛衣,三根織衣針發出銀色的光亮。
(閃回)
地震前蘭輝父母家客廳。初春時節。
蘭輝和周誌鴻開門拎著東西進來。
蘭甲正坐在三人沙發的一角看報紙。蘭母坐在單人沙發上織毛衣。毛衣剛剛開始織,毛線團很大。
周誌鴻:“媽,你真要織毛衣呀?”
蘭母:“你看他身上穿的毛衣,都起球球了。自己織的,線好,暖和,還不起球球。”
蘭輝:“馬上就是夏天了,穿不住。”
蘭母:“我都七十四了,三五個月能織好,就不錯了。輝兒,來,比一下,看看大小。”
蘭輝順從地站在母親麵前,讓母親拿著剛織的毛衣下半截在自己腰部比大小。
(閃回完)
蘭輝看著手中織了一半的毛衣,眼淚在眼眶裏轉著轉著,兩顆淚珠從眼眶裏滾出。
蘭輝雙膝一屈,重重地麵對單人沙發上靠著的母親的單人上彩照片跪下了。客廳內登時升騰起一陣浮塵。
蘭輝淒慘悲慟地哭喊一聲:“媽——輝兒對不起你呀——媽——,媽,你要是不給我織這個毛衣,你就不用出去買毛線了……媽——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媽——你買了毛線,你又去了哪裏?媽——你給我托個夢,說說你在哪裏好嗎?媽——我想給你燒個紙錢,我都找不到個地方。”伸手摸一把臉上的淚水,把自己摸成了一個大花臉,“媽——你給我托個夢好不好?我這心裏好苦好苦啊——你給我托個夢吧,媽——”
蘭輝淒苦的呼喊聲在北川老縣城的廢墟上空久久回蕩。
20.一組鏡頭
A 北川縣幾個有特點鄉鎮,各種各樣災後重建工程工地照片疊畫。照片能看出季節變化。
B 蘭輝坐在越野吉普副駕駛位置上,出現在北川不同道路的險峻路段畫麵疊畫。車上,蘭輝和陳邦清的服裝變化著,可看出四季轉換。
C 蘭輝在三四個鄉鎮的建成建築前與山東援建方代表參加工程交接儀式鏡頭疊畫。
21.北川老縣城北川中學舊址日外
馬奉祥坐在光禿禿的旗杆下,一手拿著兒子的照片,一手拿著一個銀質扁酒壺,喝一口,看一眼兒子的照片,發一會兒呆。
蘭輝走到馬奉祥身旁,抬眼看看旗杆:“馬奉祥啊馬奉祥,你是不是個男人?”
馬奉祥:“男兒有淚不輕彈,昨晚又夢到兒子了。”
蘭輝:“地震過去一年了,各鄉鎮的房屋重建工程,大都收尾了,新縣城馬上就要破土動工。你三天兩頭來老縣城喝酒發呆,想幹什麼你?”
馬奉祥冷笑一聲:“蘭哥,地震這一年,我的工作成績,配得上方誌辦副主任這頂小烏紗。業餘時間,我來陪陪兒子,不行嗎?”
蘭輝:“奉祥,像你這種失去兒子、女兒的,縣城就有好幾百。老婆又生孩子的都有幾個了。重組家庭的,老婆懷上的,也比比皆是。你家小芹,肚子還是扁的!”從馬奉祥手裏奪過照片,“奉祥,小駿已經遇難了!這是鐵的事實,你必須麵對。”
馬奉祥又奪過照片,裝好:“人跟人不同。現在,都在板房裏過集體生活,男女分住,一間睡四五個丈夫,另一間,睡四五個老婆,真不明白,那些人是怎麼懷上的。”
蘭輝:“托詞!你有一間辦公用的板房……”
馬奉祥:“行了蘭哥!我不像你,多大的事,說放下就能放下。心裏這道坎我就是邁不過。”扭頭朝坡下走。
22.安昌蘭甲正租住平房日內
八十歲的蘭輝父親蘭甲正半仰在一個木椅上,雙腳泡在一盆藥水裏,手裏拿著一個老年人手機,在發短信息。一個三四十歲的女子坐在旁邊,在給蘭甲正做腿部按摩。
周誌鴻拎著肉、菜進了屋。
女子:“嫂子,買了這麼多牛羊肉?有什麼喜事?”
周誌鴻把門關好:“爸,蘭輝要當副縣長了。”
蘭甲正:“還要公示七天呢!隻能說他有可能當副縣長。”
周誌鴻:“你知道了?”
蘭甲正揚揚手機:“這是個好東西。”
周誌鴻:“老天是公平的。”
蘭甲正:“副縣長,在縣裏算是個大官了,樹大招風,還是要夾著尾巴做人。你,也不能張揚。”
周誌鴻:“我張揚什麼?臨時工,我都幹十年了,我不指望什麼夫貴妻榮。”
蘭甲正:“鐵飯碗越來越少了。你跟蘭強他們說,不要讓蘭輝為難,讓他安心為北川做點事。”
23.安昌大片板房區日內外
一間狹窄的板房裏,堆滿了各種資料,一張小鋼絲床歪斜在一角,床頭還擺了幾本書。牆角處,堆了一堆空酒瓶子,還有幾個裝散裝酒的空塑料桶。一台筆記本電腦放在一個學生課桌樣的小桌子上。
蘭輝關了電腦站起身:“北川的抗震救災,一定要搞本誌。你把這件事做成,你就是北川的功臣。”
馬奉祥:“是,蘭縣長。”
蘭輝:“別瞎叫。”
馬奉祥:“是,蘭哥。”
蘭輝:“你這兒條件不錯,能懷孩子。”
馬奉祥用手敲敲板房:“隔音不好,這邊住公路局四個姑娘,這邊住民政局四個小夥,我可不能在這兒作案。走吧,蘭哥,等你上任了,我召集幾個文友,給你慶賀慶賀。”
蘭輝先出了板房:“沒必要。”
板房與板房間,各種晾曬衣物在風中如萬國旗一樣飄揚著。
24.永昌北川新縣城一工地日外
一大樓工地正在緊張施工。蘭輝從車上下來。熱姆納基戴著安全帽走過來。
蘭輝:“熱縣長。”
熱姆納基:“人大已經任命,我該稱呼你蘭副縣長了。按規矩,得和你談談。抽不出空,隻好約你過來。縣裏的工作千頭萬緒,有難有易,有重有輕。大地震毀了我們全縣的交通係統,山體叫抖鬆掉了,安全也成了個頭疼的大問題。北川的道路交通問題,北川的安全問題,都是事關北川生死存亡的大問題。我和書記決定把這兩個大問題、難問題、大難題,交給你負責。”
蘭輝:“明白。”
熱姆納基:“全權負責。今後,民政工作也是一項極端重要的工作,會有許多非常之事、非常之需,需要一個非常有愛心、非常有耐心的人來主持。還有,地震後,全縣增加了不少殘疾人,殘聯的工作也變得更加重要了。這兩項工作,也交給你負責。如果說北川是條龍,這新縣城就是龍的眼睛,龍的眼睛畫得好不好,至關重要。因此,我們今後相當長的時間,主要精力都會放在新縣城的建設和謀劃未來發展上。你這個副縣長,幹的都是吃苦受累的活兒。有功,功歸你;有過,板子也先打在你的屁股上。你說說。”
蘭輝搓搓手:“感謝組織的信任,感謝同誌們的抬愛,沒有這信任、這抬愛,我當不了這個副縣長。怎麼當副縣長,我還沒想過。但是我想過用什麼樣的態度來當這個副縣長。這個態度就是諸葛亮說過的八個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人在做,天在看。我會努力。”
熱姆納基:“好一個人在做、天在看。”拍拍蘭輝的肩。
25.安昌大片板房邊空地日外
越野吉普停在空地上,陳邦清在擦洗車子。
蘭輝在一旁說:“小陳,分管的這幾項工作,要天天在路上跑,給我開車,會很累。你沒有正式編製,先是誌願者,後是臨聘人員……”
陳邦清:“蘭縣,別說了,憑你這幾句暖心的話,我跟定你了。不瞞你說,要是家鄉沒這場大地震,我現在已經是地產公司拿幾十萬年薪的副總了。選擇辭職回來報答家鄉,我就沒想回頭。我想跟你為北川多做事。”
蘭輝重重地拍拍陳邦清的肩膀。
有兩輛越野吉普停下了,從車上下來了民政局副局長汪成龍、安監局副局長馬春良。交通局道路管理所所長母若蘭從板房區走出。
母若蘭:“蘭縣長好!”
汪成龍:“蘭縣早。”
馬春良:“蘭縣長早。”
蘭輝:“你們倆都要當爹了,一身喜氣呼之欲出。”
母若蘭叫一聲:“啊!馬局,喜酒才喝了幾天,這就懷上了?”
馬春良:“小母,我結婚四個月了,孩子剛懷上。”
母若蘭嘻嘻笑笑:“別緊張,我是交通局道路所所長,不查無證駕駛。”
蘭輝笑著:“小母,你也要加油。”
母若蘭:“縣長大哥特批我和小田一間板房,下個月我就還你個孩子。”
蘭輝認真道:“我幫不了你。北川的幹部,像我這樣小家完好的,隻占百分之七。我真的希望你們都能有個完整的小家。”
汪成龍:“蘭縣,今天去哪兒?”
蘭輝:“擂禹路是關內十一個鄉鎮的生命線,三天前,這條路又斷了,關內十來萬人出行都成了問題。前幾天大雨,十幾個礦都出了險情。還有,上千孤寡老人,都眼巴巴盼著住進敬老院,可我們的敬老院,有十幾個還在圖紙上躺著。決不能讓這些在地震中失去所有親人的老人,再在板房裏過冬了。你們幾個帶我熟悉熟悉麵上的情況。出發。”
三輛車相跟著出發了。
26.擂禹路一斷路處日外
幾輛大型推土機和挖掘機正在緊張施工。蘭輝和母若蘭一行徒步走到斷路處。
蘭輝看看施工現場:“小母,這才幾台車?”
母若蘭:“蘭縣,天氣預報說,中旬還有一個較大降雨過程,局裏經過認真研究,決定本月下旬再投入主力部隊。”
蘭輝:“周到。”
母若蘭:“擂禹路這次斷路十一處,我都帶人實地查看過,十一月底通車沒問題。”
蘭輝:“告訴你們局領導,必須提前十天打通擂禹路。年輕的時候,我在關內教過幾年書,十一月中旬,那裏多半會下雪。一定要確保關內十一萬多人安全過冬和出行。”
幾人深一腳淺一腳朝遠處走去。
27.北川一山穀鄧大腦殼大理石采石場日外
大理石采石場正在緊張施工。一個長著特大號腦袋、身材微胖的五十來歲的中年漢子站在一空地上,看著幾個人朝自己跑過來。一個瘸了右腿拄著單拐的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也在朝這邊慢慢挪。
鄧大腦殼拤腰腆肚,大手一揮:“給我聽著,從明天起,全麵停產三天,不,五天,對照縣裏新發的安全生產規定,查漏洞,機械設備要大修,去安排吧。”
幾個班組長又四下散去。
小夥子挪過去:“爸,出事了?”
鄧大腦殼掏出一支煙,神經質地在煙盒上彈來彈去:“誰能想到那個蘭輝當了副縣長,還是分管安全生產的副縣長。”
一個穿著紅衣、化著紅唇藍眼影、長得十分妖豔的二十幾歲的女子,奔跑過來:“停產,停產,你腦子進水了你,老公!”
鄧小寶:“你才腦子進水了,怎麼說話呢?老公老公,有證嗎你?”
女子狐媚地笑笑:“小寶,我說錯了,好,我叫老板吧。鄧老板,采石場收到的訂單,年前都做不完,停產一天,毛利損失一萬五,好端端的,你停什麼產?”
鄧大腦殼點著煙嘬一口:“豔紅啊豔紅,這個事說起來話長。我不停產搞搞安全大檢查,咱們的好日子,恐怕要到頭了。”
豔紅急道:“你得罪什麼人啦你?拿錢擺不平?”
鄧大腦殼:“分管安全生產的副縣長換成蘭輝了,你知道嗎?”
豔紅:“知道。都說他是個好官。你,你得罪過他?”
鄧大腦殼把煙屁股朝地上一扔,用腳使勁一踩:“得罪苦了!十幾年前,我在通口鎮開礦,蘭輝是那裏的鎮黨委書記兼鎮長……”
豔紅:“沒把他拿下?”
鄧大腦殼:“我想拿下他,把那裏的一個國營煤礦買下來。誰知他油鹽不進,煤礦落到別人手裏了。”
豔紅:“煤礦啊?那可是黑金啊!”
鄧大腦殼:“我這腦袋一熱,實名把他給告了……”
豔紅:“你誣告過他?”
鄧大腦殼:“我也沒想到這共產黨還真嚴,沒幾天就把他給調走了。查了半年多,我隻好一口咬定給他送了錢,這事就撂下了。”
豔紅:“你坑人家坑得真不輕。”
鄧小寶:“你替誰說話?”
鄧大腦殼:“行了!這些天,這個蘭縣長一直在下麵的礦上轉。我已經有幾天沒睡好覺了。”
豔紅:“老公,噢,老板,你要想辦法讓蘭縣長原諒你。他不原諒你,咱們真的就沒好日子了。”
28.北川一煤礦井下日內
一掌子麵開采區。工人們和下井檢查的蘭輝一行都頭戴安全帽,滿臉汙黑,隻有牙齒和白眼珠是白的,這些黑和白,在礦燈光線的照射下,透著幾絲神秘和恐懼。
蘭輝看看瓦斯檢測器:“朱老板,你這礦通風不錯,防瓦斯、防透水措施也完備。”
朱老板齜牙一笑:“生命第一,這是我一再強調的。”
蘭輝突然問:“弟兄們,朱老板的工資發得及時不及時?”
眾人沉默著。
朱老板急了:“蘭縣長問話呢!我,我除了偶爾拖欠,我……”
一人開口說:“蘭縣長,還算及時吧。朱老板對我們還算不錯。這口井,有四年沒死人了,我們很知足。”
蘭輝:“你們工作吧。注意安全。”
一行人朝外麵走。
29.北川一礦井井口日外
幾個礦上的女職員端了七八盆水和肥皂、毛巾等物品,放在井口外的一個架子上。
蘭輝等人從井下上來了。
朱老板:“蘭縣,是在這小洗一下,還是到浴室大洗一下,您定。我的浴室設施很先進,洗頭膏、沐浴露,都是從大商場買的……”
蘭輝:“小洗一下,還要去倆礦。”
幾個人開始洗臉。
蘭輝擦著臉:“朱老板,以後,每兩個月,我都要來下井一次,每次你都必須陪我下去。”
朱老板:“明白。人命關天,明白。”
蘭輝:“出現七種情況,馬局長都會封這口井。”
朱老板:“明白。”
蘭輝:“我再加一條:每年臘月二十之後,如果有一個工人說你還拖欠這一年的工資,馬局長也會來封井的。幹了一年,拿不到應得的錢回家過年,也會出事的。”
朱老板:“放心吧,蘭縣長。都說蘭縣長工作深入、仔細,真不假。”
蘭輝:“大地震差點毀了北川,一年多了,北川人心中的傷口還在流血。誰要往群眾的傷口上撒鹽,我就跟誰過不去。”
朱老板:“明白,明白。”
蘭輝一行上車走了。
30.安昌鎮一拐角處日外
陳邦清開車拐向一小街。突然間,鄧大腦殼躥出來攔住了車。
陳邦清一個急刹,探頭吼:“不要命了!”
鄧大腦殼滿臉堆笑:“我找蘭縣長,有話說。”
蘭輝下車跟著鄧大腦殼往一僻靜處走。
(閃回)
蘭輝主觀鏡頭。
20世紀90年代後期,北川通口鎮蘭輝辦公室。
蘭輝把一個牛皮紙包推過去:“拿回去。”
鄧大腦殼滿臉堆笑:“一點小心意。我想參加煤礦競拍,事成後再重謝。”
蘭輝:“五萬塊,隻是小意思,鄧老板真夠大方的。”
鄧大腦殼趨前一步:“蘭書記,算你百分之二十幹股……”
蘭輝:“夠了!你不拿走也行,我馬上喊紀檢委員過來。”
鄧大腦殼拿起紙包:“好好好,我收回。蘭書記,我想參加競標。”
蘭輝:“你不具備競購煤礦的資質。”
鄧大腦殼冷笑著:“是嫌少吧?蘭書記,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多個朋友多條路……”
蘭輝:“話裏有話呀?你打聽一下,蘭輝是不是個怕事的人!請吧!”
鄧大腦殼拿著紙包出去了。
(閃回完)
鄧大腦殼:“蘭縣長,我姓鄧,咱們有十幾年沒見了……”
蘭輝認真看著鄧大腦殼:“我當然記得你,你是鄧大春,外號鄧大腦殼。什麼事?”
鄧大腦殼緊張得一頭汗,囁嚅著:“蘭縣,蘭縣長,我……我……”
豔紅從一旁閃出來,“蘭縣長,我老公,鄧老板是來向您賠禮道歉的。他當年太想承包煤礦了,一時糊塗,寫信誣告您……請蘭縣長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他吧。”
蘭輝打量著豔紅,看著鄧大腦殼說:“你前妻呢?”
鄧大腦殼:“地震時沒了,兒子傷了一條腿。我和豔紅剛處半年,還沒領證。”
蘭輝:“你沒在南方發財?”
鄧大腦殼:“零四年回北川了,如今開了個小小的大理石礦。”
馬奉祥突然閃出來插話:“你不是鄧大腦殼嗎?你說什麼?你又回來開礦了?蘭哥,蘭縣長,這種小人,見他幹什麼?”
鄧大腦殼:“我來向蘭縣長道歉的……”
馬奉祥冷笑幾聲:“道歉?你是怕蘭縣長擋你發災難財!你他媽的幹的那叫人事嗎?”
蘭輝:“奉祥!”
馬奉祥不依不饒,“你要真心道歉,你現在就去縣紀委,說你當年誣陷了他。走,我帶你去紀委。”一把抓住了鄧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