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田:懷疑主義者(2 / 3)

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懷疑主義者,那麼他就要有一種堅定而明白的生活方式;要有解決人生所不可避免的問題的能力;要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他已經成熟了;要有證據證明他已經表現出能讓人親近、信任和其他一係列的優秀品質。除了對那些與自己誌同道合的人,人們是不會對小孩子、紈絝子弟推心置腹的;他是一個精力充沛,有見解獨到的思想家,所謂的現代文明是難不倒他們的。他們都充分地為我所用——隻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懷疑主義者的稱號。

不可戰勝的正直

懷疑主義的開山人物蒙田就具備這些品質。

1571年,蒙田在波爾多的司法界任職,父親去世後,他就來到了自己的莊園。雖然他是一個喜歡尋歡作樂的人,有時候還出入宮廷,但是這時候他卻養成了勤學的習慣。他喜歡寧靜、安定和自主的鄉村生活。他認真地管理經營自己的莊園,使他的莊園興盛一時。他為人坦率,光明磊落,憎恨欺騙別人,也討厭被欺騙。他因見識豐富、為人正直而受到當地人的敬重。在內戰期間,每一座房屋都被變成了堡壘,而蒙田卻敞開他的大門,他的房屋是一概不設防的。各派人物可以自由出入,他因為他的勇氣和信譽而受到了普遍的尊重。鄰近的貴族和紳士都把珠寶和契約交給他代為保管。

蒙田是所有的作家中最坦白、最誠實的一個。他的那法國式的坦白常常顯得有些粗俗。他已經預料到會有種種的非難,於是他首先盡量承認。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裏,書籍幾乎全部是用拉丁文寫作的,是男人的專利。因此在作為消閑的作品裏,有一些非常露骨的陳述倒也沒有什麼,而現在的文學作品是為男女兩性寫作的,所以,我們是不允許這種現象再出現的。雖然《聖經》式的坦白加上最不合教規的輕浮,也許會使許多敏感的讀者不屑於一讀。他自稱身上存在著很多種惡行,如果說還有什麼德性的話,那麼也是微乎其微的。他認為世界上沒有一個人不該絞死五六次的。他知道,盡管這種坦白顯得有些多餘,但是在每個讀者的心目中卻形成了這樣的看法:蒙田具有一種不可戰勝的正直。

“當我在作最嚴格、最虔誠的懺悔的時候,我發現我的德性中也有一點是邪惡的;恐怕即使是柏拉圖,用他最純潔的美德進行反思,把耳朵貼近他自己,他也會聽到自己內心的某種刺耳的雜音;隻不過是有些微弱和遙遠,隻有他自己才能覺察到罷了。”

蒙田不能容忍任何的虛情假意。他在宮廷裏任職很久,因此,他對那些表麵文章的做法深惡痛絕,他倒更願意由著性子來行事。在空閑的時候,他更願意跟水手和吉卜賽人聊天,使用黑話和唱著市井歌謠。他已經在室內待煩了,所以要到戶外去走走。穿長袍的紳士他見得太多了,所以他對魔鬼倒是十分向往。不自然的生活讓他的神經過分緊張,所以他認為人越是野蠻越好。在他的名片上麵,他畫的圖案是一架天平,下麵寫著:“我一無所知。”當我注視著他的著作中扉頁上的肖像時,我仿佛聽見他在說:“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把人生當成演戲,你可以去抱怨別人。但是即使把歐洲的所有國家、教會、歲月和名譽都給我,我也不願意把所看見的枯燥的事實吹得天花亂墜;我寧肯一五一十地講我所知道的東西——我的房屋和馬棚、我的父親、我的妻子、我的光頭、我的刀叉、我吃什麼肉、愛喝什麼酒、以及同樣可笑的雞毛蒜皮之類的事情——也不願意用一枝精美的羽毛筆來書寫一部華而不實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