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銘·之前之後(3 / 3)

“皓,現在小C走了,你也不必有所顧慮了。”

皓驚異地轉過頭看著我: “曉雨,你在說什麼?”

我說: “你想做什麼就做吧,我已經傷害了一個人,我不忍心再讓你痛苦著。”

皓還是紋絲未動,隻是繼續用驚異的眼神凝視著我,嘴裏喃喃地說: “曉雨,你在說什麼,你在說什麼啊。”

“我想我說的意思你會明白,不要再遲疑了。小C也希望我們能夠幸福快樂,他不想看到我們會因為他而產生種種顧慮而猶豫不決啊。

皓,你忘記了你曾經說過的嗎?你說你所做的,一直都是一場關於回憶的影像。或者晦澀,或者逼仄,但它都是心底最赤裸的展現。用語言來完成情感上的逃潛的方式,意義隻發生於一瞬,然後不複存在。

生活也是如此,一路的繁華和困頓,都隻是為了抵達一場沒有風波的歸途。也許每個人的內心,都在探究著這樣的一種隱忍的方式。繁囂浮華,沉靡萬世。最終所需的隻是一個平淡的人,一種安和的生活。因為平淡,所以不會再有任何傷痛和掙紮,亦不會再有任何喜悅。

隻是沒有人會知道,追逐與停駐,哪一種更令人心痛,哪一種才是幸福。”

皓霎時間沉默不語,靜靜地呆滯著。

“曉雨,你怎麼能這樣呢,怎麼能呢?”

“我不會抵抗和掙紮,我也想給你幸福啊……即使隻是在生理上的滿足……”

觸及皓的身體時,一絲溫暖瞬間滑過,接下來更多的是疼痛,無休止的疼痛。我可以感受到從皓額頭上淌下的汗珠所帶來的熾熱感,還有他的眼角殘留的淚痕正釋放著的冰冷。

我知道皓漸漸地疲軟著,但並沒有停下來。我努力忍著不因痛感而發出喊叫,隻是默默地低吟,默默地流淚……周圍的一切都淡成了幻影,一點點地模糊起來。生命的氣息也在茫然的心緒中化為幾線飄渺無跡的光,隨著那一陣如風即逝的記憶悠然遠去。

我們就這樣一起沉淪,直到時間消失的時候。

我們終於可以不再孤獨。

皓總是認為小C的死是由他間接造成的,如同一個不醒的夢魘牞陰森而靜謐地籠罩在頭頂牞永未消散。

在以後的日子裏牞皓的表情漸近冷漠牞笑容中盈溢的溫和也被內心的愧責所遮掩,無法抹去。

那些日子,皓在寫一個叫林的孩子,成雙成對,不孤獨。

他是在皓的很多文章中出現的孩子,有著尖銳的棱角和溫和的眼睛。他們愛,他們毀滅。那份巨大的堅持與感激將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引入愛的枯槁之中。但他們卻從未有逃離。

“他是我的一個縮影,他是任何人的一個縮影。”皓平靜地說牞語氣顯出從未有過的陌生和冰冷。

像是那些鳥兒,生活賦予它們自然的秉性。它們把愛當成是一種習慣,所以再無任何掙紮。所以,靜默無聲。

已經幾天沒有看到皓了,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總之是不祥的預感。

盡管我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皓突然滿身是血地出現在我麵前時,我還是不由得被嚇得魂飛魄散。

我失魂落魄地把皓送到了醫院,一路上隻是驚惶地哭泣,意識一片模糊不清。

我一直守候在皓的身邊,就那樣癡癡地坐著,終於等到了皓蘇醒的那一刻。我情不自禁地上前緊緊抱著他的頭,不停地喊著: “皓,皓……”我緊閉著眼睛,但淚水還是奪眶而出,流在皓的麵頰上,循著另一道淚痕的軌跡,悄然滑落。

皓也哭了,靜靜地哭了,悄無聲息。

皓告訴我,他已經沉淪得不可自拔。

“我參與的那個組織已經完全形成黑社會性質了。前幾天,大哥(那個組織的頭目)讓我在一個廢棄的倉庫外放風,我偷偷看到裏麵做的竟然是毒品交易,當時我差一點叫出聲來。就在這時後麵的一個木棍把我打昏了,然後就沒有了知覺。而當我醒來時,大哥二話沒說又派給了我一個任務———去碼頭接‘客人’。當我狼狽地趕到那兒時,才發現所謂的‘客人’竟然是被組織強迫從外地騙來的少女。她們都是偷渡來的,每一個都很漂亮,年輕。我知道大哥要幹什麼了,這些女孩就是他手下那些夜總會需要的‘貨’。看到那些女孩們蜷縮在角落瞪著驚恐的眼睛望著我,那些目光柔弱而堅韌,深深刺痛了我。當場我就對同來的幾個人說,這種事我們不能做,讓她們馬上回去,否則我會報警。但他們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手一甩對著我的臉就是一拳,我知道他們人多勢眾,這件事我無法阻攔。

之後我連續幾天沒有出家門,我想悄無聲息地脫離這個組織,但今天他們竟然找到我家去了。大哥說今晚有人找我們飆車,讓我出去扛一下。但我毅然拒絕的時候,大哥輕輕搖了搖頭說: ‘你的思想過於純潔了,涉及我們這行的人最忌諱這個。別以為你是我們這車行的王牌就沒人敢動你,沒了你我們也能飆得起來!我以前不該那麼相信你,讓你知道了我們內部太多的事,既然現在你不想踏進來,我們就得強製性地讓你閉嘴,不能讓你一個人毀了兄弟們的事業!以前我們是兄弟,幫你護你,這是應該的。現在我們是敵人,打你罵你,這也是應該的!’

大哥說完這些話,就向周圍的兄弟瞥過一個眼神,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亂棍猛拳已撲麵而來。我知道他們後麵都插著砍刀匕首這類的凶器,而且大哥的腰裏還藏著明晃晃的槍。我不能再硬挺下去,隻能暫時佯裝屈服,否則我會保不住性命。

今晚,也就是剛才,我被一群人押著去飆車。在車開到半程的時候,我沒有按規定的路線拐向大道,而是駛進了一個小巷裏,想從那跑掉,直接逃往外地。但令我吃驚的是,大哥竟然派人事先埋伏在那裏。我感到了死亡的威脅,每時每刻都生存在刀刃上啊。

曉雨,我該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逃吧。”我輕輕地說出這兩個字。

皓呆滯地望著我: “那你怎麼辦。”

“我跟你一起走,畢竟沒有你,我也不會生活得安寧。

皓,你從小就是我摯愛的小哥哥呀!”

皓默默地低下頭,想了很久,最後輕聲說道: “曉雨,對不起啊,我原本想讓你安寧地在你應擁有的幸福中生活,但由於我,而毀了你尚未觸及的快樂……”

當我和皓第二次離開這座令人感傷的城市時牞我不再倉皇。

皓說: “上一次隻是短暫的停留,而我們這一次選擇的則是長久的流浪生活。”

我說: “我不會有事的,我已經習慣了把每個人居住的地方都當成一個小小的家。”把大堆的書和CD搬過去,然後一個人躺在冰涼木地板上睡覺。本性總是自由而懶惰,沒有任何計劃地生活。頭發在一個月內剪短了3次之後再也不肯長長,至今仍保持著初見皓時的長度。皓每天都得出去想辦法賺取我們的生活費,畢竟我們麵臨的是不知歸期遠走他鄉的生活,像上次那樣僅靠彈吉他是根本行不通的。當我不忍心看著皓汗流浹背地早出晚歸時,也要出去找工作。但皓一臉茫然而嚴肅地看著我說: “曉雨,你需要做的,隻是要竭盡全力地使自己快樂,不要難為著自己,你要好好的,知道嗎。”

我艱難地點了點頭,皓滿意地笑了,而我則強忍著不哭。

一個人的時候通常會放一些起伏舒緩的音樂牞在音樂中睡眠的感覺像是一次起飛,身體失去了所有的依托。意識變成暗綠色潮濕的蔓藤,纏繞著這一刻的空虛。

愛是一個人的事情,生活是一個人的事情,寂寞也同樣是一個人的事情。

一路走過的時候,心中會有些困頓。就如同那些遷徙的鳥兒,需要抓住的,隻是那瞬間的驚鴻。即便最終走向虛空,但它依舊是心底最坦誠的懵懂。記得或者遺忘,都是如此。

那一天,我和皓在陌生的大街上漫無邊際地逛著,四周無限繁華,在我眼裏隻是蒼白無力的勾勒。慘淡而淒涼,令人不忍回顧。

不過眼前閃過的一道紅光,讓我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那是一條鑲嵌著紅色瑪瑙石的項鏈,它就那樣安靜地躺在櫃台裏麵,周圍簇擁著藍絲絨的錦綢,顯得雍容華貴。陽光毫不吝嗇地把最溫和適中的那一縷光芒賜予了它,使它璀璨的表麵充滿了誘惑力。

“曉雨,怎麼了。”皓在前麵問我。

“哦,沒什麼。”說實話,從一個女孩子的角度看它,沒有理由不喜歡。

“這個……”皓順著我的目光發現了那個紅瑪瑙石的項鏈。我看到他的眼睛裏纏繞著失落和無奈。

“曉雨,你很喜歡它吧,嗯,我也喜歡呢。”

我咬了咬嘴唇,轉過頭說: “皓,我們走吧。”

皓一步一回頭地從那個項鏈身邊走過,不舍的眼神仿佛比我更加迷戀它。

這幾天,皓常會在深夜的時候醒來,然後靜靜地走出去。

這一天我終於能夠攔住他,我問他: “皓,你要去哪裏?”

皓輕輕拂著我蓬亂的頭發,溫和地說: “曉雨,你繼續睡吧。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而且會給你帶來驚喜的。”

我疑惑地看著他,心裏有說不出的躁動。

“皓,我求求你,不要離開,不要離開好不好……”

“曉雨,沒關係的。我隻是去加個夜班,而且有了這筆加班費,我就可以給你買紅瑪瑙石的項鏈了。”皓一下子把我擁抱在懷裏,我感到了無限溫暖在四周蔓延著。

我沉默著看著皓的背影消逝在陰森的夜色裏,我發現我確實太喜歡那個項鏈了,所以當時並沒有阻攔他,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悔恨。

雖然皓走時再三地安慰我,而且前幾天他夜裏悄悄離開後也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但我還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來,畢竟皓的那個“大哥”勢力強大,這裏有沒有他的手下還是個謎。

我就這樣在困倦卻極力保持著清醒的過程中徘徊著,我記起了過去的一些事情。在我的童年,曾被父親帶去看過一場槍決的場景。印象已經模糊了,惟一清晰的是那一聲尖銳的槍響,和那些受驚而騰飛的黑色鳥兒。一個生命突兀而空曠地消失,沒有任何救贖的方式。就這樣,消失,然後永不出現。記憶在那一刻遭遇了暗湧的侵襲。那些鳥兒飛過童年的邊緣,向著不可知的境遇,繼續飛著。這給我後來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響,那種暴戾的血腥,至今不可擺脫。

而現在在這個終日陰雨連綿的城市,每時每刻都會有生命突兀地終止。我想到那些此起彼伏的時光,隻有消失才是永恒。時間的彼處,是我們永遠也抵觸不了的命運的空洞。

皓走出門之後的那段時間,仿佛是沉潛於無聲的海底,我始終處於暗無天日的狀態。看著慢慢失去的光線和聲音,卻不能做任何事。手心裏能夠握住的,隻是那一瞬的懵懂,衝撞無聲。於是我漸漸不安起來。

我的心底倏然升起洶湧惡浪般的驚惶感,我仿佛聽到血液流逝的聲音,脆弱而恐怖。像一把沉默的刀,痛得我的靈魂不停地流淚。

我迅速地穿上衣服打算狂奔出去,試著追回皓。但當我猛地打開門時,看到漆黑的夜裏赫然站著兩個大漢,我知道一切都晚了。

我被那兩個滿臉凶相的人帶到一個廢棄的大倉庫裏牞在那裏一眼便看到被很多人圍困起來的皓。他的嘴角還殘留著血跡牞目光遊離不定地徘徊許久後,看到了驚魂未定的我。“曉雨……”我聽到皓這樣叫著,忍不住啜泣著。

“哼哼牞你以為你能輕意地逃出我的手掌心嗎?你小子膽子還不小,還敢出來公然飆車,你沒想到這地盤上也有我的兄弟吧!嘿嘿,這一次我絕對饒不了你!我不能就這麼輕意地讓你去死,我要一點一點折磨你,我不僅要讓你流血,我還要讓你流淚!我倒是要看看你小子骨頭到底有多硬,我要讓你的心痛不欲生!”

那個坐在倉庫中間的光頭凶狠地直視皓,目光猶如兩條殘暴的毒蛇,把恐慌蔓延在四周。

“這小妞兒是你馬子吧,嗬嗬長得挺嫩呢!我還真想知道她有多單純,是不是還為你守著貞潔呢……”

“曉雨!你不要傷害曉雨!有什麼仇都跟我算,跟曉雨無關,快放開她!”

皓撕心裂肺地喊著,他竭盡全力地掙紮著。可雙手被反綁住,根本掙脫不了5個彪形大漢那強而有力的大手。而那個看起來是大哥的光頭看到皓竟敢有反抗的意識顯得怒不可言,一步跨到皓的麵前,抬起硬梆梆的皮鞋狠狠地踢著皓的頭, 一下接一下, 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心疼地大喊著:“皓,皓!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皓吧……”

“放過他?哼哼,小妞果然單純啊!”那個光頭聽到我的哭喊後馬上轉過身向我走來。他用那隻肮髒的手按住我的臉,撇著嘴,我聽見從他喉嚨裏發出來尖銳的聲音: “這小妞真可愛啊,送上門的貨怎麼能白白浪費呢,兄弟們說是不是啊!”

隨後倉庫裏響起一片附和聲,我看到皓艱難地抬起血流如注的頭,用那雙憤恨的眸子瞪著正對我不懷好意的光頭說:“你們要幹什麼!”

“幹什麼?哼哼,這還用問麼,兄弟們好久都沒過把癮了,就讓這小妞陪我們玩玩吧,至於這小子嘛,你們幾個給我看住了!一會兒再輪到你們,人人有份!哼,他不是真心喜歡這小妞麼,我就讓這小子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

光頭說完手臂一揮,一下子上來好幾個人用力撕扯我的衣服,我一邊拚命捂住胸口一邊喊著: “皓,皓!”

我的頭發已經被扯亂,一片黑霧般遮住了我的麵龐,我緊閉著雙眼試著躲開這些在我身上四處摸索的汙濁的手。突然我聽到在這些淫笑中響起炸雷般的怒吼,那是皓的聲音,我想。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憤怒和純淨。

我還是無法睜開混亂著陰霾的雙眼,但我能感覺到皓正向我這邊衝來,皓正拚命地踢打著那些無賴。我漸漸睜開一絲縫隙,讓光線透進我的眼眸。我看到光頭瞪著驚詫的眼睛看著已經是頭破血流的皓,然後舉起拳頭向背對著他的皓砸來。我大叫一聲,皓馬上轉身狠狠一腳踢到光頭的鼻子上。

光頭瘋狂地大喊著: “兄弟們給我上!砍死他,給我砍死他!”

於是我看到了值得我一輩子去驚恐的場景———十幾個大漢拿著明晃晃的砍刀,向已接近於休克的皓猛衝過來,雪亮的白刃子在我眼中閃出一片驚惶。

皓頓時怔住了,但他馬上反應過來猛撲向我,整個身體都伏在我身上,我的身體全部都被皓高大而寬闊的軀體遮掩住。然後我聽到刀刃劃破肉體的聲音,血液飛濺的聲音……我在皓的遮掩下狠狠地哭泣著,我以為我的淚會就這樣永遠地流下去,哭到地老天荒。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偌大的倉庫隻剩下我落魄的哭泣和皓艱難的呻吟。

“曉雨,曉雨……”

“皓,皓,你怎麼樣了,你要堅持住,堅持住啊。”

“曉雨……他們以為我死了,都走了吧。也許我真的要死了……我真的不行了……曉雨……”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皓的笑容,豐盛而自由。激越得就像盛開的曼陀羅。

皓在救護車上始終溫和地看著我,我不停地情不自禁地說著: “為什麼要這樣,皓你為什麼要這樣呢?”

皓隻是很牽強地一笑說: “曉雨,你知道嗎,有一種幸福是能夠有一個能讓你不顧一切去愛他一輩子的人……”

我緊握著你的手

絕對不許你淚流

從今以後我們一起走

走到盡頭我們都不會放手

……

皓這樣輕聲地唱著,我還是忍不住任淚水肆意流淌。

“曉雨,原諒我,沒有給你應有的幸福……”

當救護車停下來的時候,他的手悄然滑落。而我的耳畔始終響著皓的最後一句話: “雨默,這隻是夢,我們回家……”

這些故事,在我回到的學校的時候,已被傳得沸沸揚揚。

所有的深情和欺騙被淹沒,剩下的隻有歎息與詭異的冷漠嘲諷。

“我的曉雨妹妹,是你的敏銳讓你不快樂,你應該試著忘記過去,忘記傷痕。背負歲月陰影的身軀走得太累。沉溺在過去的記憶中的思想喪失了現在與將來。而我們大多數人還要在陽光下繼續生存。”

這是皓留下的最後的文字。從那時起,他就消失,如穿越手指的風,亦是太過輕易地留下傷痕。

這些話我曾早已想好,可每次對著皓那雙燦若煙花的眼眸,我卻不願開口。或是不舍,抑或是得不到的借口。

那年我17歲。我叫雨默。

要說的話仍舊沒有說,我隻是沉默地回憶著皓的死去。

和他在一起的一年時光,他鮮豔的潮水並未退去,反而是我的人情日益稀薄。我知道它終有一天會褪盡,就像小C的笑容,世間再無第二個。

時常隻是想著皓在身邊,就會有滿足的感覺,讓我漸漸接近一種幸福的幻覺,亦是直接而透徹。它和照片裏笑得閑散的小C的領悟相似,卻也有不同。

皓,有時我會考慮和你換一種關係,如親人般相待。這樣你就會自由,我也不會痛苦。可有擔當的愛,我們始終無法得到,因為彼此的自私,和你說過的,我們本質上的陌生。

也許哪天我們坦然以兄妹相稱,才是幸福的開始。亦是你所不願麵對的現實,你曾對我說過,那僅僅是奢侈的幻覺,亦不可得。

小C曾經說過,每個人都隻是穿插在他人生活中的一個片斷,這注定永遠隻能陪別人一程。當最後一絲微笑滑落時,所有純真的笑靨都定格在那個地方。一切瑣事都像春光一樣逝去,而留給我們的,隻有回憶。但在我們生命中的某一時刻,一起經曆了一些命運和苦痛,然後堅強地走出來,這就足夠了,我們已不再向命運要求什麼了。

而我在做的,一直都是一場關於回憶的影像。或者晦澀,或者逼仄,但它都是心底最赤裸的展現。意義隻發生於一瞬,然後不複存在。

也許我所擁有的,隻有那首尚未墮落的《之前之後》,那是惟一沒有隨皓逝去的記憶。因為永遠不會對現實給予認可,每個月色如水的夜晚,我都會堅持著仰望天空。我會看到皓的靈魂隱藏在繁星中,依舊是那樣安靜地坐著。還是那個習慣的姿態,嘴角微翹,眉頭顫動,輕輕地吟唱他的歌。陽光湧動在四周,我看到了皓的周圍,繁花開落,丁香彌漫。我就這樣佇守在皓的視線與月亮之間,伴著他淺吟低唱,靜靜地聆聽。我聽到他在為我唱歌,唱著那首青澀而哀傷的《之前之後》。

秋風下枯葉在飄

我用思念打水漂

思緒慢慢往下掉

回憶的門我輕輕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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