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我不願讓你孤單(1 / 3)

下卷

肖裳說:在這個生活節奏飛快的時代,你儂我儂的愛情越來越遙不可及,越來越多的愛情成為跨越不了距離感的單戀,越來越多的單戀從始至終都是遠遠地望著,偷偷地笑著,又淡淡地憂傷著。

她很幸運,她遇見了愛情。

更幸運的是,她隻是我的朋友,不是病人。

(1)

肖裳的故事開始於某個清晨,她為了創作一部軍旅題材的小說,在網上搜索資料。在繁雜的推薦信息中,她無意間看見一張拍攝於西藏的照片,照片上的藍天浩瀚無垠,白雪皚皚的地麵廣闊而寧謐,就像是一處穿越千年時光的所在。

一刹那的驚豔後,這處傳承著中國最古老文明的地域,這片在世人眼中蒙著神秘麵紗的山河,對她產生了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一秒鍾的思索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拾好行囊,背著與她形影不離的相機和電腦,向著西藏出發了。

她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兒,愛做夢,有激情,想做什麼就去做,不計劃過程,也不計較後果。

有人說她這叫“樂天”,也有人說她這叫“犯二”,她隻笑嗬嗬地說:人生短短兩萬天,幹嘛不讓自己活得簡單直接,輕鬆快樂?

有人無言以對了。

肖裳乘坐火車一路由東向西而行,夏花冬雪,接踵而來,仿佛行過了四季的更迭,來到了遠古的世界。她背著相機和電腦從日光之城的拉薩,到藍色夢境般的納木錯湖,再到日喀則,她白天拍照,晚上寫故事,不知不覺便來到了昌都。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阻斷了通往林芝的路,旅遊大巴不得不滯留在突然降溫的昌都,肖裳這才明白,西藏不但有西雅魯藏布江畔旖旎的自然風光,有班禪駐錫地的名寺古刹,還有一種孤冷無助的苦寒。

道路被封堵了整整三日,仍無消息,肖裳在一間家庭旅館裏裹著被子不停打著噴嚏。她抱著一包紙巾,捂著紅紅的鼻子感歎:“我出門前為什麼不查天氣預報?這智商和情商對不起爸媽,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在天天刷屏等我更新的丫頭們啊!阿嚏!啊……”她猛然想起一件比生死更重要的大事,“我今天還沒更新呐!”

最關鍵的是,存稿也沒了!

想起這個嚴重的問題,她立刻擦擦鼻涕,抱起最心愛電腦,瘋狂碼字。抱著電腦憋了三個小時,悲催的碼字工隻憋出2000字。她一天沒吃飯,感冒了也沒有藥吃,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憋出2000字已經是突破極限了。

她打開純綠色無公害、無添加的和諧網頁,進入她正在連載的小說界麵,發布出來,並在作者有話要說裏滿懷愧疚地留言:【我已經拚了小命了,隻寫出這麼多,如果我還能活到明天,一定把今天欠的債還上。按手印!】

新章節剛剛更新不到五分鍾,小說下麵出現一連串的留言,她聚精會神地一條條反複讀著:

【作者大人,你一定要堅挺地活著,等你。】

【小裳裳,欠債肉償吧!】

【小裳裳,你承諾的兵哥哥呢?什麼時候登場啊?快點呀!】

【快點開葷啊,快把兵哥哥撲倒啊,我都等不及啦!】

【兵哥哥都到嘴邊了,你啥時候給我們吃呀?】

下麵還有個更有愛的留言,【兵哥哥,兵哥哥……】無限循環的怨念。

作為最虔誠的製服控,肖裳比誰都想抓緊時間讓她的女主角撲倒一個帥得沒天理的兵哥哥。可是,她當初也是一時衝動,想到要寫兵哥哥,經過一秒鍾的思考就開坑了,如今已經寫完兩萬字了,她還是沒有構思好情節的走向,甚至沒有想好男主角的性格設定。她查遍了參考資料,腦子中勾勒過無數種類型的兵哥哥,霸道的,冷傲的,狂野的,腹黑的,而這些臉譜化的男主類型完全激不起她創作的熱情,她真正想要創作的是個真實的,有血有肉的軍人。

兵哥哥沒有著落就算了,她如今又冷又餓,憂傷地趴在窗口舉目四望,蒼茫大地,一望無際,別說商圈,連個像樣的飯店都看不見。

“算了,與其縮在床上自怨自艾,自暴自棄,我不如出去尋找機會,說不定能找到個商場,就算沒有,能找到個吃飯的地方也好,等吃飽了喝足了,再繼續奮鬥。”她自言自語著,把所有的衣服都找出來,選了兩件最厚實的裙子混搭著穿在身上,微亂的中長發隨便束起,梳了個丸子頭,素麵朝天走出旅館。

(2)

八月的昌都,很冷,風掠過,刮骨。她哆哆嗦嗦扯緊衣服,拿著完全搜索不到信號的手機走啊走,一路走到夜幕降臨,終於,她遠遠看見一處地方有燈火,興奮極了,朝著燈火闌珊的地方狂奔而去。

她倒沒指望那裏是商店,或是飯店,她現在隻期盼著能遇到個活人就行了。走近了,她驚喜地發現這個地方好像是個軍事駐地,因為門口有兩個身著軍裝的守衛把守。

她四下張望,剛好看見石階上站著一位穿著軍綠色毛呢大衣,在風中巍然挺立的軍人。他的站姿,如青鬆般挺拔。

她當時的第一感覺就是太帥了,簡直就是她心目中的男主形象,高大,挺拔,一身正氣,神色凜然,雖然隻能看見他的側臉,可是那剛毅的線條已經可以充分體現出這個男人俊美的五官。

被她偷偷垂涎了半天,帥哥軍人終於發現了她,轉過身,那個正氣凜然的眼神,一秒鍾就把她征服了。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他的嗓音低沉而堅定,彰顯著一個軍人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她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努力思考著該找點什麼事情讓他幫忙。最後,她終於想到了一個最想問的問題,一臉無辜地衝他笑笑:“我想請問一下,這附近哪裏有商場,我想買件厚衣服。”

“市區裏才有商場,離這裏很遠。”

他略思索一下,解開了大衣的扣子,脫下大衣,解下衣服的肩章後遞到她麵前,厚重的暖意落在她手臂上。他的大衣特別溫暖,一瞬間將她整個人都溫暖了,不,是將整個冰冷孤獨的邊疆都溫暖了。

她笑嘻嘻地接過衣服,說:“謝謝啊!等我明天買了衣服,一定還你。”

“不用客氣。”之後,他便不再多言。

肖裳看看周圍,再看看通往旅店的漫漫長路,立刻決定再繼續勾搭一下兵哥哥。不是她臉皮厚,而是在這裏的冬天太冷,凍得她臉皮都凍得麻痹了,感覺不出薄來。

“呃,我叫肖裳,大家都叫我小裳。我是來這裏旅遊的,沒想到道路被封,走不了了。”

“哦。”

見他不太搭話,她隻好主動點:“你叫什麼名字?你是軍人嗎?在這裏的駐軍?”

“我姓卓,卓超然。”他指了指旁邊亮著燈火的一棟舊房,“這裏三天前發生暴風雨,滑坡的山石把路堵住了,我們被派過來清理山石。如果你有什麼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們。”

原來兵哥哥是來修路的,好溫暖的軍民魚水情!她充滿想象力的腦子裏頓時靈感迸發,閃過一段美好的愛情,浪漫的邂逅……然後,一段愛情故事的起承轉合在她的腦中迅速構思出來。

“你還好吧?”卓超然清冷的聲音喚回她走失的魂魄。

她立馬站正,擺出一個文學工作者該有的文雅氣質。“沒事兒,沒事兒,我剛好正在寫一部關於軍旅題材的小說,看到你,突然想起我小說的男主角……”

卓超然仔細打量她一翻:“你是個作家?”

“作什麼家啊,天天坐在家裏胡思亂想而已。”她狂搖頭,擺手說,“我純粹是個人愛好,在網上寫點自己喜歡的文字,給那些誌趣相投的朋友看。”

“你寫軍旅題材的小說?為什麼寫這個題材?”

“我從小就崇拜軍人啊,尤其駐守邊疆,保家衛國的……”她深深望了一眼他發絲上的風霜,以及他那張足矣將所有美好的文字描寫都具體化了的臉,心底偷偷補充一句:長得帥,有氣勢,我做夢都想著遇到這樣一個男人。

“哦。”他淡淡地應了一聲。

“對了,你能不能給我提供點素材,讓我可以把這部小說寫的更真實點。”

“很抱歉,我不能說太多。”他的回答有婉拒的意思。

她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男主角”的原型,自然不會輕易放棄。她笑嘻嘻對他眨眨眼:“如果我問你能連續做多少個俯臥撐,你也不能說嗎?”

“呃,也不算很多。”

“那你結婚了嗎?”她用標準的采訪式語氣問。

“沒有。”

“有女朋友嗎?”卓超然俊俏的臉微微一僵,掩口輕咳一聲,低頭看表,“嗯,到集合的時間了,我要回去了。”

“……”眼看著帥哥被她嚇跑了,她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困難,喊道,“等一等。”

他停下正欲離開的腳步,看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那個……我住在錦星旅館,離這裏好像很遠。我除了步行,還能有其他的方式回去嗎?”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答:“我讓人送你回去。”

肖裳頓時笑開了花:“謝謝!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後來,肖裳給我講起這段往事時,我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裳,你可真夠可以的,第一次見麵就問這麼直接的問題,卓超然那麼溫潤內斂的性子,不被你嚇跑才怪呢。”

肖裳也捂著臉笑:“我哪裏想那麼多!我一直最喜歡寫軍旅題材的小說,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活的兵哥哥,當然不能放過。就算搞不定他,也至少從他身上挖點素材來寫小說嘛!”

“那麼後來呢?你挖到了多少好素材?”

“很多,很多……”

(3)

基於深挖素材的心理動機,第二天一大早,肖裳踩著地上厚重的積雪,晃悠到駐軍營地的大門口,還沒開口,門口的守衛一見她身上披著的毛呢軍大衣,先衝她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問道:“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呃……我想找卓超然。”

“卓團長出去了……”守衛猶豫了一下,瞥了一眼她身上的大衣,“您稍等,我進去問一下。”

沒多久,一個年輕的軍人出來,非常親切地對她說:“團長說他很快回來,讓你在這裏等他。外麵冷,你跟我進來等吧。”

“哦,麻煩你了!”

年輕的軍人帶著她經過一條充斥著泥土氣息的走廊,進了一個房間。她細細觀察著房間,房間很簡陋,破舊的窗戶在呼嘯的風中顫抖。靠近窗戶的位置,擺著一張單人床,上麵整齊地疊著一床薄被,看上去並不溫暖。

床邊的窗台上擺著一個相框,相框中竟然是兩張和卓超然一模一樣的臉,隻是氣質迥然不同,其中一個人一身正氣,笑容溫和親切,另一個人看上去灑脫不羈,笑容也很隨性。

肖裳湊過去仔細辨認,照片明顯不是PS的,那麼這樣兩張相似的臉,八成是同出自一個娘胎,而那張正氣凜然的臉和卓超然的相似度更高一些。

“團長!”警衛員恭敬的呼喚響起。

肖裳急忙收回目光,回頭見卓超然站在門前。她又瞄了一眼照片上的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眼前的卓超然和照片中的兩個人都不像,他看上去就像這冰天雪地的風,有種刺骨的冷意。

“嗨!”她笑著跟他擺手,“我是來還你衣服的。”

“嗯。”

“還有,我想去買點東西,不知道去市區的路怎麼走。”

卓超然二話不說翻出來一張地圖,認認真真給她講著上麵的路線。他說話的時候,很專注,卻也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淡漠。

“你明白了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