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道:“誰說她們想上吊來著,她們是太淘氣了,不聽大人的話,沒輕沒重的拿上吊做遊戲,結果差點兒真的吊死,幸虧爹爹救了她們性命,要不然啊……,念祖,你可不能這麼不聽話,知道麼?”
楊念祖沒想到三句話不到,老爹又繞到了對他的教訓上,不禁垂頭喪氣地答應一聲。楊帆唬著臉又問:“今天叫你背下的文章背熟了沒有?”
楊念祖慌慌張張地道:“啊……孩兒已經……快……快背熟了。”
楊思蓉悄悄吐了吐舌頭,躡手躡腳地往書房逃去,楊帆假裝沒看見,板著臉對楊念祖道:“快去背,爹爹一會兒考你,要是背不出就打手心!”
楊念祖“哦”了一聲,耷拉著腦袋向書房走去,小蠻對楊帆低聲道:“這不是快過年了嘛,別對他們這麼嚴厲。”
楊帆眼看兒子已經進了書房,才對小蠻笑道:“你呀,慈母多敗兒的道理都不懂麼?你和阿奴、竹婷都寵著他們,我要再不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害怕,他們還不翻上天去?你當我喜歡扮惡人不成?”
小蠻向他皺了皺鼻子,雖是成熟婦人了,這樣的小動作依舊帶著幾分少女的俏皮:“好啦好啦,再說下去,人家也要挨你的訓了。壽春王府裏究竟怎麼了,真的有人上吊?”
楊帆歎了口氣,把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阿奴和古竹婷也都側耳聽著,聽他說罷經過,阿奴莞爾笑道:“民間總是有些以訛傳訛的話,吐蕃固然不如我中原,卻也不必把他們當成生番一般野蠻。”
古竹婷道:“話雖如此,可是就算吐蕃比現在強上十倍,這些金枝玉葉也未必願意嫁過去的。”
阿奴點頭道:“那倒是,尋常百姓人家又有哪個願意往吐蕃嫁女兒了。這幾位皇女倒是急病亂投醫,居然纏上了郎君。郎君打算怎麼做呢,真的要幫她們麼?”
楊帆攤手笑道:“她們嫁或不嫁,取決於當今天子,你家郎君哪有那個本事叫她們說不嫁就不嫁?”
小蠻嗔道:“那你就不該哄瞞人家,怎麼又騙她們說願意幫忙了?”
楊帆以手撫額,苦笑道:“你是不知道當時情形,她們七個小丫頭跪在我麵前,那副模樣若叫人看了去還得了,我不答應成嗎?不過,我也不是有意欺騙她們,今日我剛剛收到一份密報,若是情況屬實,這和親之事……必定再生枝節的!”
楊帆沉默片刻,一挑眉頭,對小蠻道:“明日叫廚下準備些精致的酒菜,有貴客登門!”
翌日一早,又是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壞天氣。
今日是馬橋在玄武門當值,楊帆與馬橋如同兄弟,隻是派人給他捎了個口信,自己就沒趕去宮中巡視,隻管在府上等候沈沐。沈沐的車駕一進長安城,都沒回自家府邸就來了隆慶坊。
楊帆在鬆風軒內為沈沐擺酒接風,水陸八珍、饌果俱列,菜肴自然豐盛。不過,在這隆冬時節,真正珍貴的不是那些龍肝鳳髓,而是韭黃、芹菜、油菜、菠菜一類的新鮮綠菜。
在如今這個時代,寒冬時節想要吃到這些綠菜,要麼得利用天然的地熱溫泉,要麼就得建造溫室大棚,照料起來花費極大,所以隻有宮廷禦宴才能享用,就是王侯之家也無緣問津,更不要說普通百姓人家了。
楊帆左鄰安樂公主府,右鄰壽春郡王府,自家的一日三餐亦或這幾天的飲宴郷客,席上珍饈美味固然不少,可都見不著這樣的新鮮綠菜,楊帆的餐桌上能有這等帝王待遇,自然是因為繼嗣堂的雄厚財力。
楊帆舉杯道:“今晨見大雪紛飛,還擔心沈兄會誤了行程,不想沈兄竟然冒著風雪趕回來,著實辛苦了。如今聊備水酒,與兄長少敘杯杓之禮,請!”二人共飲了一杯,美酒入口綿軟甘醇,齒頰留香。
沈沐挾了口醋漬芹菜,楊帆問道:“沈兄這一行情況如何?”
沈沐笑道:“我早說過,他們都是識時務的俊傑,自然一切順利。你這裏怎麼樣?”
楊帆道:“長安城裏本來一片太平,不過近來卻有些樹欲靜而風不止了。”
沈沐目光一凝,停箸問道:“風從何來?”
楊帆道:“吐蕃高原!”
說著,他自袖中摸出那封密信,緩緩推向沈沐,沈沐接信在手,仔細地看了一遍,把信放在桌上,提起酒壺為自己又斟了一杯。
楊帆端坐席前,泰然笑問:“不知沈君有何妙計?”
沈沐乜了他一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挾了口菜道:“你明明有了主意,又何必考較於我,說吧,你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