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薑公子”死了,以薑公子第二自詡的盧賓之,會不會再度實現這個預言?其他各大世家會不會取而代之?如果他崔湜不能保持崔家的強大優勢,其他幾大家族會不會後來居上?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遠的不說,就說那王同皎吧,他是當今皇帝的女婿,又是響應張柬之政變的急先鋒,身具帝黨和功臣黨雙重身份,前程不可限量,如果讓他爬到宰相的位置,太原王氏未必就不能挑戰清河崔氏的領袖地位。
更何況,他們七宗五姓還有山東士族的共同敵人:關隴世家。
當年李世民用了二十年時間來打壓山東士族,到了李治和武媚的時候又驅狼鬥虎,利用山東士族對付關隴世家,再利用關隴世家對付山東士族,弄得他們兩敗俱傷。
當今皇帝並沒有太宗、高宗那樣的魄力和眼光,他很可能會重新啟用關隴世家,隻要十年時間,關隴世家就有力量同山東士族分庭抗禮,二十年後即便他作為崔氏閥主仍是山東士族之首,也要被關隴世家騎到頭上。
而這,都是他不能不考慮的事實,這些都是他將來需要麵對的問題。
所以,他被盧賓之說服了。
他覺得盧賓之說的有道理,作為堂堂崔氏子弟,他何必一定要等大勢明朗之後再選擇最強的那介人投靠呢?錦上添花者獲得的利益,永遠沒有雪中送炭來得珍貴。桓彥範、敬暉等人今日為何如此風光,還不是因為他們的擎天之功?
功勞,隻能努力爭取,等是等不來的。
於是,他果斷作出了決定:與盧賓之合作!而合作的第一步,就是投奔梁王!
所以,他來了,光明正大地來了。
這本來就是敬暉交給他的使命,不是麼?
“我今兒隻是約了相王府的幾位姐妹遊曲江,你個大男人跟著幹什麼?”
“真的?隻怕我不去的話那武延秀就要出現了吧?”
“你說的什麼屁話!”
安樂公主大怒:“那是你的堂兄,人家念在自家親人的麵上才對他客氣一些,說到底還不是為了維護你,你怎麼倒胡亂猜疑起來了,這天底下還有你這樣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的混蛋!”
安樂一怒,武崇訓又萎了,囁嚅地道:“我……我反正要跟你一塊兒去!”
“你堂堂郡王,整天跟在女人身後,有什麼出息,滾開!
剛剛送走皇帝李顯,眾人一散,安樂公主就對武崇訓發起了脾氣,起因是安樂要往曲江赴宴,而武崇訓雖然聽說都是女子,依舊執意要去,原因是他對安樂和堂兄武延秀產生了懷疑。
能歌善舞、相貌英俊的武延秀從突厥一回來,就令安樂公主眼前一亮,這位堂兄論人品相貌,比她丈夫可是強的太多了,安樂本就是個裙帶甚鬆的女人,如今年歲漸長,漸漸嚐到了男女之樂的趣味,就更加不安於室了。
如果說她以前勾搭男人或是為了有求於人,或是單純地想要看到自己美色的無往不利,現在卻是為了享受床闈之樂了,於是她開始勾搭武延秀。
武延秀也不是什麼好鳥,這樣容色無雙的美人兒主動投懷送抱,他還能做柳下惠不成?於是,他就犯了一個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而且犯了一次又一次……
雖說二人行事隱秘,可漸漸的就有風聲傳出來了,弄到如今連早做了無數次綠毛龜的武崇訓都知道了.武崇訓曾親手抓到杜文天這個奸夫,對這傳言自然深信不疑,可他一向畏懼安樂公主,聽說之後既不敢詰問也不敢發怒,隻能整天盯著,避免二人有機會相處。
武崇訓強要跟隨,安樂還真沒有辦法,這裏是公公的府邸,總不好對丈夫動手。再說,就算她不攜武崇訓同行,武崇訓也可以自己去,自己雖不怕他見到武延秀,可他若在那裏,自己總不好當著他的麵與武延秀卿卿我我吧?
想到這裏,安樂公主懊惱不已地道:“罷了!我哪兒也不去了!我這就回隆慶坊,你別跟我來,我見到你就生厭!”
安樂公主憤憤然地往外走,武崇訓情知一回自己府邸,離開父親的視線,安樂必會變本加厲地欺負他,可他依舊粘在安樂身後,寸步不離,安樂一見愈加惱怒,腳下越走越快。
月亮門處,王府管事肅手道:“崔郎中請!”
崔湜含笑點頭,剛一邁步,便有一個嬌俏的身影從月亮門裏出來,險險撞進他的懷裏,崔湜吃了一驚,知是王府內眷,慌忙退了一步,拱手謝罪。
安樂公主柳眉倒豎,嬌叱道:“你這人長不長……”
一句話沒說完,她已看清眼前這人模樣,見他長身玉立、風度翩翩,麵如冠玉、朗目星眸,竟是一個成熟儒雅的美男子,眸中怒火頓時化成了一汪春水般的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