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警覺地道:“你是說,這很可能是崔湜的個人主張,而非崔老太公授意?”
沈沐道:“很有可能。所以,崔老太公那裏,我會讓人透露點風聲,如果這不是崔老太公的主意,也許可以迫使崔湜離開武三思,至少……不會讓他再死心踏地的跟著武三思走。”
楊帆慢慢吐出一口濁氣,道:“如今崔湜是否離開武三思,對梁王黨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憑梁王黨自身的勢力就足以在當今朝堂攪起漫天風雨,更何況如今又有後黨與他們狼狽為奸。”
沈沐轉了轉眼珠,道:“從則天女皇成為太後時候起,她就盯上了帝位。也是從那時起,武氏開始成為朝中最重要的一支力量,這麼多年來,它已樹大根深,輕易扳不倒它了。
現如今,則天女皇都倒了,而武氏依舊屹立於朝堂,他們把持著的軍權依舊水潑不進,說實話,功臣黨的確有些狂妄了,他們以為這次是中了梁王黨的奸計,卻不明白其實最想把他們轟下台的其實是皇帝。
如果這次皇帝把他們趕下了台,而是讓他們從容布署對付武氏的手段,他們也對付不了武氏,到時候隻怕下場比現在還要淒慘。而如今後黨崛起,說不定反是一件好事?”
楊帆道:“此話怎麼講?”
沈沐道:“後黨一旦崛起,必定也要插手軍隊。他們是梁王黨的盟友,對他們梁王黨反而不會那麼戒備,也許這削弱分化梁王黨軍權的事情,就要著落在他們身上了。”
楊帆道:“後黨與梁王黨狼狽為奸,有著相王和太平這個共同的敵人,他們之間是不會產生嚴重衝突的,即便是武氏一族把持的軍權分潤一部分給後黨,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沈沐深沉地笑了笑,道:“一旦涉及到利益之爭,就很難保證有永久的友誼了。後黨和梁王黨未必始終親如一家。他們和相王太平之間,也未必就永遠涇渭分明。
到那時,如果有人專門對付後黨或者梁王黨,焉知另外一派不會像今天的相王和太平坐視功臣黨垮台一樣袖手旁觀呢?二郎,未來的事,現在沒有誰說的清?”
楊帆咀嚼著沈沐的這番話,越想越是意味深長,不由想的癡了。沈沐慢慢站起來,若有深意地望了楊帆一眼,道:“我該走了。今天來,一是探望探望你,了解些不為人知的情況,二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楊帆回過神來,忙道:“哦?你說。”
沈沐道:“你們顯州的人在涿州一帶和我的手下鬧了些不愉快。為了確保不是我的人有意啟釁,我已經先行做了些了解,確信不是我們的責任才來找你,我希望……你能過問一下。”
楊帆皺了皺眉,詫異地道:“你是說涿州?我早就說過,西、北兩麵既然是你隱宗早有布局的地方,我是絕不會插手的。我的人,怎麼會跑到涿州去了?”
沈沐一直緊盯著楊帆的目光,看他目光神光,確信他不是作偽,便欣慰地笑了笑,說道:“這些事,你還是通過你的人來了解一下吧,若從我嘴裏說出來,對他們有些不公平。”
楊帆蹙著眉頭想了想,頷首道:“你放心,這件事我很盡快查個明白,給你一個交待。”
“嗯!”
沈沐點點頭,用力拍了拍楊帆的肩膀,慨然道:“二郎,為兄希望能和你永遠做朋友。不過,你我不是布衣白丁,在你我背後都有一股龐大的勢力,所以有些事是由不得你我個人意願的。
我希望顯隱二宗之間能夠按照你我二人的設想,保持一種唇齒相依的親密關係,而非勢不兩立。可要做到這一點,前提就是,不要損害對方的利益,最好能夠互惠互利!”
沈沐離開了,陽光下,他的步伐依舊是那麼漫不經心,輕鬆隨意到了極致,可楊帆卻因他臨行之際的那一番話而有些心情沉重。沈沐坐進車裏,卷起車簾,微笑著向楊帆揮了揮手,揚長而後。
楊帆滿臉陰鬱地喚過任威,沉著臉吩咐道:“馬上派人查一查,我們的人在涿州與顯宗發生了什麼糾葛!記住,我不要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那些廢話,我隻要事實,不得有絲毫隱瞞!”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