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江凡發起燒來。
傷口的疼痛,毒素的侵蝕,病毒的感染,刺激了他的免疫係統超負荷運作,抵抗所有這一切。
發燒是好事,說明他的免疫係統麵對活屍病毒的攻擊,還有一戰之力;發燒又是壞事,會讓他昏迷,虛弱,透支他的體力,或者,直接燒壞他的身體。
這燒來得並不猛烈。很慢,很沉默。燒起來的時候,傷口的痛也減輕了下去。江凡淩晨醒來時,還覺得傷口是不是恢複了?想著要起床,但身子稍微仰起,就一陣頭暈目眩,胳膊支撐著床鋪,一點力氣都沒有,這才知道自己已經燒了半個晚上。
他的第一個想法,是:完了,看來今天走不了了。
可是哪裏知道,他豈止今天走不了,連續三天他都隻能躺在這張彈簧床上,起都起不來。
退燒藥是有的,可是吃下去,燒退了片刻,過一會兒又燒起來了。
症狀可以減輕,病根無法祛除。
感染與免疫,在他體內進行著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得虧是他的身體,本就強健,又被超級病毒強化過兩次,才能受得了這樣的折磨。像蘇小沐那樣的柔弱身子,連燒都燒不起來。
三天裏,秦素潔一直在床邊照顧著他。發燒最需要補水,可他們最缺的就是水。瓶裝水喝一口少一口,工廠外麵倒是有條明渠,可裏麵水很髒,秦素潔隻能打來用蒸餾的方式一點點製出能喝的水。
可是這麼弄,一桶也蒸不出一瓶來,所以秦素潔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燒火、蒸水。辦公樓裏能燒的東西很快就燒光了,她就去外麵找柴火。
廠院裏躺著近百具屍體,一旦腐爛,氣味就會引來喪屍。所以確定了江凡發燒,一時半會兒離不開這地方之後,秦素潔第一時間就把所有屍體都拖到廠外,堆在一起,放火燒了。這一工作花了她一整天時間,回來的時候身上都是汙血,整個人都臭了。
之後,為了打水,為了找柴火,她還是得天天出去。廠院附近喪屍不多,但時不時總有一兩隻遊蕩過來,三天下來,這個當初見了喪屍隻知道跑的女人,已經先後殺掉了五隻喪屍。
她學得很快。不論用刀,還是用弩弓,都已經像模像樣。
於是三天後的夜晚,江凡坐在床上,靠著又厚又軟的枕頭,蓋著暖暖的被,喝著幹淨的熱水,對秦素潔道:
“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
秦素潔笑了笑,把烤好的香腸遞給他:“我們說好的,你保護我,我照顧你。”
“我差不多能走了。再休息一晚上,明天回電視台。”江凡說道。他的力氣恢複了一半左右,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傷口附近發黑的皮肉,就那麼褪去,恢複了本來的顏色。
秦素潔聽到這話,神情一黯,說道:“還是要回去嗎?你已經挺過來了,不需要那種藥劑,也能恢複。”
江凡搖搖頭:“我答應過她們,要回去找她們。”
“我記得你當時說,讓她們等你三天。現在已經三天了,你明天動身,等你到的時候,她們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