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雪梨應了一聲之後不假思索地就點了頭。不滿意就等禮部再想嘛,不是急事。

陳冀江:“和帝姬封號一起被否了的,還有七殿下為女兒請封的事。”

雪梨心弦一提。

好久沒見過七殿下、也沒聽過關於七殿下的人和事了,她隻知道,在太後病重的事時,他們兄弟倆多少生了些隔閡。

為女兒請封……

易氏生女兒還是去年九月的事呢,這會兒孩子都快半歲了。

她難免多追問兩句,問陳冀江這請封是怎麼回事、是先前封低了還是壓根沒封過?

陳冀江回說是壓根沒封過,現下那孩子什麼封位都沒有,就算王府裏也隻敢叫她的小字,不敢擅自加上翁主郡主縣主這樣的稱呼。

這兄弟倆是真鬧得不痛快了啊?

雪梨心中惴惴,也不敢貿然做什麼,再度謝過了陳冀江,叫了人來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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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裏,皇帝一腦門子的火氣沒處發。

打從去年在郢山時鬧出了成太妃代五王請旨休妻的那一檔子事開始,他就把緩和兄弟關係這事放到了心上。然而他越是上心,就越清楚地發現這事真不好辦。

母後病重時他硬著心沒去見,是因為於公於私都不能去見。於公他不能讓曲家看到半點心軟,於私他實在無法忽視那麼多人慘死。

他是委實無法邁過那道門檻對母後表示任何原諒,近一個多月,他猛地意識到七弟跟他慪上氣了。

這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說實在的,最初那陣子他其實是擔心過這事來著,明裏暗裏地試探過七弟幾回,但七弟沒顯出任何不快來。在去給太後磕頭的時候倆人甚至有好幾回都碰了個照麵,一派兄友弟恭,讓他麵對麵的都覺不出異常。

七弟這是自己生悶氣生了很久啊……

皇帝為此大感懊惱。回想太後去世後的這幾個月,他不僅試探過七弟,更趁熱打鐵地將曲家徹底辦了——這麼大的動靜,七弟愣是什麼都沒顯出來,半句不樂意都沒有。

要不是為孩子請封這事擺了上來,他隻怕還要繼續被蒙在鼓裏呢。

這事他先前沒親自過問過,朝中的事情太多,府裏添了孩子他實在沒閑心追著去問“要不要封啊,什麼時候封啊?”,以往也都是各府挑個日子遞奏章進來,若他比較清閑就自己給定個封位,忙一些便交給禮部去辦。

是以七弟多了個女兒的事,他當時是知道的,但正值太後病重,七弟自己不提他便也不好說,之後就把這事忘了。直到今天早上有人來提了,他才又想起還有這麼個宗室女沒封位呢。

來提此事的人,是易氏娘家的人。易氏家裏受過曲家提拔,辦了曲家之後他又要為七弟保易氏、又不好多給實權,就安了個空領俸祿的閑差下去,另給易氏的父親賜了個爵位算是恩賞,就這樣,易家人才算有資格進宮麵聖。

但謝昭可沒想到易氏的父母頭一回進宮麵聖是為給外孫女討封位!

二人看著都快到半百的年紀了,開口開得挺艱難,支支吾吾半天可算把事說明白了。謝昭一聽,頭就大了!

這決計不是表麵上聽著這麼簡單,他估摸著,這二位可能也不太清楚裏麵的彎彎繞繞——請封哪有讓娘家人來請的啊?府裏直接差人進宮那就是一句話的事!

讓他們來,隻能是易氏跟七弟提過,而七弟沒理這茬——至於七弟為什麼會不理這茬,除了在跟他較勁不肯跟他開口以外,他想不到別的原因。

有這麼耽誤女兒的嗎?

他直接就把易氏的父母給回了,跟他們說這事這麼辦不合規矩。宗室女給賜什麼封位,他得跟當父親的商量商量。

客客氣氣地把二人送走之後,謝昭鬱結於心。

兄弟關係遠比母子關係讓他在意多了。他和太後的不睦,那是打從他記事起就在的,而且並非他一手鑄就、也非他能一力緩和;但兄弟間日漸加深的隔閡,多半錯在他。哪怕他隻是要考慮的事太多,不得已間出了疏忽,也還是他的錯。

皇帝沉悶地批了大半天的奏章,雖則已料理了不少事情,但這些煩亂還是在他腦海裏縈繞著。

天黑時才終於覺得有點餓了,他將筆一放:“去雪梨那兒。”

宮人們腳下無聲地安靜跟著,長長的兩列隊伍走得一片死寂。到了九格院門口,旁人就都候在外麵了,隻有陳冀江和徐世水隨了進去。

他進了正屋,往屋裏一看雪梨不在,黑這張臉問眼前的宮女她在哪兒。

紅糖頭都不敢抬:“娘子在北院和皇子帝姬還有魚香玩呢。”

皇帝轉身就去了北院,這一處現下是阿杳和阿沅住著,原本留了花圃用來種花草的院子雪梨都叫人用青磚填平了,成了大塊的空地,方便孩子們跑跑跳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