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的她把人都轟出去了。心裏直埋怨易氏做得太好、太詳細,這比她之前弄得要難多了。那一本她花了兩刻工夫就寫完了,手頭重來的這個……
嗬嗬,半個時辰過去了,她才寫完了四個人的。
還有十六個人啊!
雪梨快坐不住了,甜滋滋的蜜餞都不能壓製她的暴躁了。
她正揉著太陽穴緩神,麵前不遠處傳來一句:“娘子萬安、帝姬萬安。”
抬頭一看是酸梅,知道大概有事,雪梨索性借此放了筆:“起來吧,什麼事?”
酸梅直起身子但沒敢站起來,低著頭:“娘子,奴婢昨晚……昨晚失禮了。”
“沒事沒事,你喝多了知道什麼?這回知道自己不能喝了,日後少喝就是了。”雪梨噙笑拉她起來,酸梅頭還暈著腳下不穩,她直接將酸梅也拉到案邊坐,倒了茶給她,笑侃說,“喝多了還背書背得那麼順,你這丫頭那陣子可真沒白學!”
酸梅覺得羞死了,紅著臉悶頭嗅茶香。雪梨繼續寫那招人煩的冊子,寫了兩行之後突然想起來:“啊,酸梅……你一會兒出去的時候幫我傳個話,讓杏仁看著備份禮給七王府的易良媛送去。她昨天離的宮,我也沒來得及送送她。”
這也不全是客套禮數,她和易氏關係是挺好的,這回明明同在宮裏卻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愣沒怎麼見麵,雪梨便想備個禮算是小小地道個歉,以後再找日子讓兩邊的孩子一起玩一玩。
“諾……”酸梅應話間一滯,想了想,小心問說,“奴婢不去找杏仁姐姐,去找豆沙姐姐,可以嗎?”
……嗯?
雪梨抬眼看她:“豆沙今天休息,估計正睡得舒服,別去吵她。”
酸梅馬上又提議:“那奴婢還可以去找芝麻?蜜棗?紅糖?”
“……”雪梨難免蹙眉了。她當然知道上回罰杏仁俸祿的事之後酸梅烏梅見著杏仁就心虛,但酸梅因為這個弄得幫她傳個話都要討價還價可就不對了。
雪梨淡看著她:“就是讓你傳個話,吩咐是我做的,杏仁不會給你臉色看。”
“可是……娘子。”酸梅頭一回這樣和人爭辯,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跳都不對了。
她還是咬牙說了下去:“娘子,杏仁姐姐好像對您……對您挺不滿的。”
“啊?!”剛打算再繼續往下寫的雪梨一愕。
酸梅即刻道:“也或許隻是今天心情不佳!”
雪梨終於不得不細問一番了,別的似乎也沒什麼,酸梅隻把自己聽到的那句“一個個怕她怕成這樣,她也還是宮女的身份呢”告訴她了。
雪梨傻眼。
杏仁怎麼會說出這種話?雖然這是實情吧……但身邊親近的人這樣說出來,多少是帶著怨懟的意思的。
她怔了會兒神,阿杳鼓著嘴和酸梅喊:“她胡說!我娘才不是宮女呢!父皇說了,娘是皇後!”
“……阿杳!”雪梨拿筆杆一敲她,思了會兒之後告訴酸梅,“那你去讓芝麻辦這事吧,她嘴巧。杏仁那兒……你也不用說什麼,我自己想想怎麼安排。”
“諾!”酸梅這回應得一點猶豫也沒有,心裏似乎分外地明亮起來,覺得自己好像做成了件前所未有的大事。
從來都是對她不好的人她反抗不了、對她好的人她也沒辦法反過來幫忙,但這回她是不是幫到阮娘子啦?
酸梅壓抑了好幾日的心情舒暢了些,往外走時腳步都明快了。
雪梨則憂心忡忡地琢磨杏仁的事。
杏仁居然對她很有怨啊?為什麼啊?她待杏仁挺好的啊……
就為之前罰了她半年俸祿?
雪梨覺得光為那個不至於。
這種責罰是會教人覺得心裏不痛快,可宮裏也都知道,出了事單是罰俸其實是最留餘地的做法了。畢竟刑責還有那麼多可用的,她沒罰跪動板子吧?
何況那回是酸梅烏梅都被欺負得不輕、烏梅胳膊都脫臼了,這麼大的事就因為杏仁一時偷懶,她罰杏仁半年俸祿很給麵子了吧?
可若不是因為這個,那就得有別的原因。
這個“別的原因”,雪梨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了——她真的沒待杏仁不好過了啊!
想不明白的雪梨隻好去找豆沙打商量了。
阿杳很怨念地看著娘扔下筆就走了,怎麼看都覺得娘是覺得寫這東西太心煩,找借口開溜了。
熟睡中的豆沙一下子被魚香撲醒,瞬間感覺自己渾身都骨折了。
“魚香……魚香!”她縮在被子裏躲魚香,魚香還興奮地踩著她想找個口鑽進去跟她玩。
“魚香!!!你走開!!!”豆沙崩潰了,猛一撩被子把未及躲閃的魚香裹住,按住了使勁揉,“你還會開門了你?你要瘋啊!”
和魚香“扭打”了一陣之後,豆沙猛一抬頭:“娘子……”
雪梨舒口氣,從容自在地坐到榻邊去了。
——起床氣是很可怕的!豆沙你有起床氣就撒給魚香吧!
豆沙麵容發僵地和雪梨互看了一會兒,看出雪梨在賠笑的時候,她不僵了:“娘子有事……?”
雪梨和她的關係到底還是和別人不太一樣,豆沙到她身邊的時候,她還隻是個禦膳房的宮女,豆沙是管她叫過“姐姐”的。
是以倆人私底下一直很隨意。眼下雪梨要坐到榻邊,豆沙就往裏挪挪給她讓地方。
雪梨便將剛才酸梅說的事告訴豆沙了,說覺得酸梅不會說謊,隻是自己沒想明白哪裏開罪杏仁了。但杏仁既然對她有所不滿,還留在跟前她就不□□心,畢竟身邊有四個孩子。
豆沙悶了會兒說:“懂了。娘子,您是打算讓我唱個紅臉是吧?”
雪梨扯起笑容,點頭:“這事你辦比我辦合適,我發話把她往下壓,指不準就越鬧越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