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她真得問問皇帝!——從來沒遇到過啊!若是今天來個嬪妃跟她叫板她都不會這麼坐不住陣,可是易氏楚氏這出,難道是二人間又有了什麼新的摩擦,把戰場搬到她這兒來了?!

這她可兜不住!萬一一會兒的舉動裏有點什麼陰謀啦陷害啦連她一起卷進去,她上哪兒說理去!

紫宸殿裏,謝昭剛下朝回來,正在寢殿更衣呢,就聽到女子“呼哧呼哧”的嬌|喘。

眉頭一皺正以為是哪個宮女沒規矩,抬眼一瞧就從鏡子裏看到了這個“宮女”。

“……”他麵無表情地回過頭,在她撞上來之前一扶她的肩膀,“你不是今天見易氏嗎?”

“是啊……是啊!”雪梨想著快去快回,一路都在跑,喘得有點厲害,“但是……我跟你說!易氏是帶著楚氏一起來的,她們在府裏不睦已久了,好像傳得命婦們都知道,我覺得太奇怪了,不知道她們什麼意思!”

他一聽,揮手讓宮人們退出去,也擰了眉頭:確實太奇怪了!

別的府裏的事不說,七弟的家事他從前過問得多些。楚氏易氏早就成死敵了,今天這是哪出?

但他看看雪梨的神色,眉頭又舒展了:“你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她們、她們這是在暗鬥什麼,把我也攪進去!”

“……噗!”謝昭想忍來著,沒忍住。俄而又強自板板臉,摸摸她的額頭,“放心啊梨子,她們是不是在暗鬥這不好說,但絕對不敢把你攪進去。”

府裏妾室鬥得厲害了、傳到了丟人的份上,他都是可以下旨讓七王寫休書的,她們還敢扯上她?這不找死麼?他直接把倆人都賜死了也沒難度啊!

雪梨聽他這麼說,就稍定了些心,但臉上的狐疑還是沒減。

謝昭也同樣仍覺奇怪,想了一會兒後,問她:“她們說什麼不對勁的話沒有?你沒借故問問楚氏怎麼也來了?”

“我問了。”雪梨點頭,接著便把易氏最初說的那個“中秋團圓”的理由告訴他了。

謝昭神色微緊,沉了一會兒告訴她:“知道了,沒什麼事。你安心回去吧,告訴她們雖然孝期未過不能大擺筵席,但中秋還是會設個家宴,七弟若得空,就進來一起過中秋。”

雪梨麵上也有一瞬的恍悟,點點頭,就回九格院去了。

謝昭站在原地默了一會兒,難免覺得別扭——有意來這麼一出顯然是想緩緩關係了,但還找家裏的女眷來說不肯自己來,他們兄弟關係都冷到這個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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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後又小聊了一會兒,雪梨送走了楚氏和易氏。阿測還高高興興地從她這裏“順”了一食盒的點心走——午膳時餐桌上那道核桃酥他特別喜歡,還想喂給妹妹吃來著,無奈妹妹太小不能吃。

晚上的時候,徐世水來傳了話,跟雪梨說了兩件事,一是幾位大人這會兒突然有急事覲見,他議完事就直接在紫宸殿睡了,不過來了。

二是告訴雪梨:“陛下說中秋家宴的事,讓娘子看著安排。”

雪梨:“……”

徐世水又說:“陛下說了,還是按規矩分兩邊,他和各位親王在紫宸殿,娘子您在這邊招待女眷們,兩邊的事宜都讓您看著辦。”接著他一壓聲,“我師父說了,紫宸殿那邊的您若拿不準,他可以幫幫您。”

雪梨稍稍鬆了點氣。

第二天,她就忙起來了!

事宜真的很多啊。她這才知道,著手安排這樣的宮宴的時候,不止是座次之類的事要她費心,連菜品安排也都需要她過目圈點——從前還是六格院時她設宴就覺得挺累的了,那會兒可還不用她管到這麼具體的呢!

她有點懷念惠妃。

“各位殿下和陛下在一塊兒,哪回也沒少喝,光桂花酒不行,烈酒還是得備些。”雪梨在膳單上一圈,信手添了個“柳林酒”。

豆沙卻說:“尚食局的意思是,隻是家宴,第二天陛下不好為喝多了的事免朝,還是少喝些好。”

……也對。

雪梨提筆就想把“柳林酒”三個字劃了。想了想,又放了筆。

他明擺著要借宮宴跟七王緩和關係,萬一兄弟們想把酒言歡不醉不休呢?就為酒不到位讓他們沒法盡興?這也不好!

雪梨就說:“按我說的辦吧。交待禦膳房多備些醒酒湯,催吐的藥也交待醫女提前煎上,就直接在禦膳房煎,至少五個爐子一起備。”

“諾。”豆沙福身,轉身先把這事交待給芝麻去傳話,又繼續聽雪梨的差遣。

雪梨暫且放下了紫宸殿那邊相關的冊子,想了會兒九格院這邊的事。

她看向白嬤嬤:“嬤嬤,那天各位王妃和執掌家事的王府側室都會進來,我一個人招待要顧全太難了。嬤嬤您幫我後宮裏有沒有哪位能用吧,不用太聰明,能擱到台麵上是不行的。”

雪梨的口吻四平八穩。

她想,任何一位皇後、或者自己來日當了皇後,都不能生生累死自己啊。

會用人也是很要緊的。再說,等她當了皇後,早晚要跟後宮扯上關係,還不如現在就自己把這威嚴立起來。

“自己立起來”。

這五個字她從前沒想過,現下驀地灌入她腦海中,讓她一懵,旋即又一片清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