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四個孩子一起圍著她把她當生了重病的人一般照顧了差不多半個時辰,阿沅的小拳頭在她腰上捶捶還挺舒服……
終於,在她覺得腰都要斷了之前,徐世水過來傳了話:“吉時快到了,娘子您請——”
雪梨如獲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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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前的廣場上,氣勢恢宏的天子儀仗已然備妥。四周皆是佩刀齊整的禦令衛,飛魚服下擺的道道衣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謝昭坐在禦輦上,心裏的激動壓都壓不住。
這感覺好像是要迎娶一個喜歡許久卻又一直不得接近的人似的,從昨晚開始,心裏火燒一般的焦灼。
——其實明明連最小的孩子都三歲了,不至於啊!
眼下他以手支頤地坐著,時而情不自禁地笑一聲,多虧有冕前的十二旒擋著神色。
安靜中,耳邊有一陣細碎的腳步,轉而見陳冀江出現在禦輦邊:“陛下,阮娘子來了。”
謝昭甫要側首去看,又硬是忍住了,平淡道:“走吧。”
他沒看過她穿吉服的樣子,一會兒到了太廟再好好看。
悠長的“起駕”聲響徹殿前廣場,人馬浩蕩而有序地行了起來。
最前麵有武將領路,後麵是大片的幡旗鹵簿,再往後有侍衛數人,再後麵才是禦駕。
禦駕與皇後鸞儀間又隔了很長的儀仗,還在皇城中時,謝昭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卻如料完全看不到她的人影。
有點後悔,早知道方才起駕前先看一眼!
心思矛盾複雜惴惴不安,在皇城大門開啟的瞬間,如浪潮般撲來的歡呼聲終於暫且截斷了這些心緒。
“陛下萬歲!”人群中呼聲不斷,即便禦令衛將人擋得遠遠的,喊聲還是震耳欲聾。
在離太廟很近的時候,萬民的歡呼已逐漸地整齊劃一:“陛下萬歲!皇後娘娘千歲!”
雪梨聽著有點臉紅,仍舊正襟危坐地不亂動亂看。進了太廟的大門後,外麵震天的呼聲終於被擋住,她望一望眼前宏偉的太廟,心裏暗呼一聲好氣勢!
長階之上、大殿之前已備好了蒲團,皇帝要先行入殿去敬拜天地祖先,她便跪在外麵等。這時間很有些長,她在外麵隱約能聽到裏麵儀官高聲頌出的步驟,十分期待謝昭趕緊出來。
謝昭在裏麵也不輕鬆,叩首之後跪在地上念完一長篇向先祖們稟明迎娶阮氏為妻的祭文,還要念得聲情並茂且不能出錯。念完之後四叩首再起身,抿抿唇,覺得嘴巴都幹了。
當他轉過身看向緊閉的殿門的時候,那種說不清的激動就又掀起來了。
一道門之外就是雪梨!等大門打開、陳冀江宣完旨,她就正式成為皇後了!
徐世水奉了盞茶來,皇帝的目光定在殿門上滯了滯:“不必了,繼續吧。”
殿門打開,一襲吉服的雪梨映入眼簾,謝昭倏然摒了一口氣。
旁邊靜候著的宮人和禮官們偶然抬眼偷瞧,看到的是皇帝神色肅穆如初。
其實謝昭心跳快得都連成一條線了:梨子你端莊大氣起來也好美!!!
雪梨同樣摒了口氣,低垂的目光看著那雙玄色的翹頭履一步步走近,淡泊從容的神色之下,一顆心在想:啊啊啊啊是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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冊禮之後雪梨又按規矩接受了內外命婦的覲見,端坐在長秋宮正殿的主坐上談笑風生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把眾人送走,往外一看,天都黑了!
身上很累心裏又高興得很,她迫切地想見到謝昭和孩子們。知道他今晚在紫宸殿備家宴,更了衣也沒多歇就直奔那邊去了。
紫宸殿裏,謝昭在興致勃勃地教四個孩子改口叫她“母後”。
阿杳阿沅兩個大孩子好辦,告訴他們“你們的娘現在當皇後了,所以要改叫‘母後’”他們就懂了。
阿淙阿泠就沒這麼聽話了,阿淙扁著嘴表示叫母後聽上去好奇怪,還問他:“娘當了皇後就不是娘了嗎?”
謝昭抱著他跟他解釋,“母後”和“娘”是一個意思,然後阿泠問了:“是一個意思,為什麼不能繼續叫‘娘’呀?”
大概是因為孿生的關係,這兩個小家夥的思路總是神奇地一致,遇到類似的不明白的問題,總能一唱一和地問半天!比如他解釋要叫母後不能叫娘,是因為“母後”與“父皇”是相對應的,阿淙就問了,那之前怎麼不叫母後啊?
他說因為之前你們的母後還不是皇後,阿泠又好奇為什麼之前她不是皇後了!
兩個都明眸大睜地望著他問,答完了這個,那個又有新問題冒出來。也不知他們怎麼這麼愛刨根問底——改個稱呼就這麼難以接受嗎?
最後謝昭扛不住了,板著臉說:“不許問了,必須改口叫‘母後’,沒商量,懂了嗎?”
阿淙到了嘴邊的問題咽了回去,阿泠小臉一垮:“父皇不講道理!”
謝昭隻好再往回著補著補,搪塞說不是父皇不講道理,是這裏麵的道理你們現在不懂,長大就懂了!
軟硬兼施連哄帶騙地說了半天,四個孩子可算都“大方”地點頭答應改口叫母後了。謝昭挺高興,暗暗等著一會兒雪梨過來,四個孩子都乖乖叫她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