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敏之眼中詫異稍縱即逝,隨即揚唇而笑,“這名字我曾聽過兩次。不過,”頓了頓,想起自己不日便要外出,連忙補充道,“你若想我幫你,需得再等數日。”
“是。”宮女聽聞敏之肯幫忙,哪裏還敢再多言語,忙不迭地俯身道謝,“多謝大人,奴婢銘感五內。”
敏之點了點頭,順著出宮的方向往玄武門走去。
宮女側身站在一旁等敏之走遠後,才抬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勾起一抹詭譎笑意。
出了宮門後,敏之先去了問燕閣找柳笙。
想到自己即將遠行,歸期未定,怎麼也得跟柳笙道聲別才是。免得接下來久日不見出現,還誤以為自己是那等不守信用之人。
在問燕閣坐了片刻,和柳笙道明了來意後,敏之起身剛走到門口,回頭見柳笙站在房內直定定地望著自己,頓時心下一軟,走回去伸手繚繞起他肩頭的發絲道,“你等著我回來。若我有了府邸,第一個接你過府。”
柳笙眼眶徒地一紅,溫柔的暖意在心底悄然散開,驅散了長久以來的冷冰。
“公子旦有這份心,柳笙便已滿足。”柳笙莞爾一笑,卻沒能忍住眼底水花晶瑩閃爍。
“傻瓜,哭什麼?”敏之輕笑搖頭,唇邊的淺笑宛如冬日裏的陽光般溫暖,“我走了。你好生照顧自己,回來我便過來瞧你。”
柳笙點頭,送敏之出了問燕閣的門,一直望著他的背影逐漸走遠。暮春時節,那消失在迷蒙陽光下的身影,在柳笙眼底凝結,直達心底,刻在了記憶的最深處……
回到府裏後,榮國夫人得知敏之欲往淮南治水,既驚又喜。忙不迭地吩咐下人準備車馬行裝,又要調動府裏侍衛跟了一起去。
敏之哭笑不得地開口阻止道,“不必忙了,老狐狸那邊都會備下。這次同去我不過是副使,不用帶這麼多東西。”
“這怎麼能行!”榮國夫人微然蹙眉,尤其認真道,“你素來身子骨弱,外麵的粗茶淡飯怎可吃得習慣?還有這床被,也是你睡慣了的……”
話語還未說完,便被敏之推搡著往椅子上坐了去,“外祖母,孫兒是去治水,不是去遊山玩水。你叫我帶著這麼多東西去那邊,讓受災的百姓見了,如何作想?”見楊氏麵色仍有猶豫,敏之笑道,“外祖母也不想孫兒落個罵名,被天下人所不齒吧?”
敏之一席話落尤其在理,楊氏也不好再做堅持,但覺心中仍不放心,遂又問道,“此去需得幾日方成?”
“這得依治水進度而定。”敏之在心裏快速思忖片刻後,道,“皇上下了禦旨,讓我一切皆聽狄仁傑的安排。他若不鬆口,我又怎敢私自回來?”
一語道完,楊氏聽著尤覺鬱悶,然則當著下人的麵又不好表露過甚,隻得撇了撇嘴道,“那也不成,還是多帶點侍衛同去。叫風侍衛也隨同而行,我這心才放得下。”
“說到侍衛,”敏之啟唇笑道,“孫兒正想與祖母商量,此次前去淮南,風侍衛還是留在府中的好。”
“萬萬不可!”楊氏一口拒絕,正色道,“你說這瑣碎之物不帶我便由著你去了,但風侍衛是一定要隨行同去的。”
敏之一愣,未想到楊氏竟會這般認真,忙笑了笑,正要解釋,隻見風若廷走上前持劍作揖道,“公子,屬下既為公子貼身侍衛,自不敢離身半步。懇請公子準許屬下隨同前往淮南。”
“是啊!敏兒,”楊氏拍著敏之的手,柔聲勸道,“風侍衛武功卓越,有他在你身邊我才算放心。”頓了頓,見敏兒還有猶豫,便沉聲道,“你若執意不肯,外祖母這就進宮麵聖,求皇上收回成命,免你淮南一行。”說著,就要起身。
“外祖母且慢。”敏之慌忙攔道,“好好好,讓風侍衛隨同罷了。”
心底黯然歎息,敏之悶悶想道,本想借著這大好機會出去曆練成長,以便盡快適應這周遭環境。不讓風若廷隨行,是怕自己心有依賴。卻未想楊氏這般反應強烈,又實在拗不過她,隻好勉強同意了。
楊氏哪裏知道敏之的心事,隻想著他雖年近弱冠卻從未出過長安,此次淮南一行甚遠又不知何日回返。夜裏回房後思來想去尤覺不妥,次日敏之臨朝後出發之際,楊氏非要隨同送至外郭城明德門處,與狄仁傑千叮萬囑道,“狄大人,敏兒就暫托與你,你可要替老身好生照顧!”
狄仁傑忙俯身作揖道,“老夫人盡請寬心,狄仁傑自當從命。”
楊氏遂又抓著敏之的手撫摸搓揉,眼底滿是不舍之情。
敏之雖敬重她為祖母,然而眾目睽睽之下這般神色赤/裸,不免臉上大感尷尬起來。回頭之際見狄仁傑麵色無波的望著自己,敏之下意識抽回雙手,略微窘迫的笑道,“外祖母,孫兒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