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教師節就要到了……”
教師節要到了……什麼意思?
苗苗:“這……同學們都在準備,要給老師送禮呢!”
這……
李斌良又氣憤起來。他氣憤的不止是王淑芬超出離婚協議的範圍向自己要錢,而是苗苗要給老師送禮這件事。老師,老師,什麼叫老師啊,老師要為人師表,是學生、尤其是尚在幼年的小學生最崇拜的人,這樣做,會教給孩子們什麼呢?送禮,請客,拉關係……難道,我們的孩子從小就受這種培養和教育嗎?這是對孩子的毒害……別的什麼都可以,這件事絕對不行!
李斌良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坐到椅子裏,把女兒拉到胸前,想跟她好好講講道理,可是,還沒容他開口,苗苗就說:“爸爸,我媽說了,大家都給老師送禮,如果我不送,會……”
會什麼?
苗苗沒有往下說,可是,李斌良完全明白了。如果全班同學都送了,隻有自己的女兒不送,老師恐怕真的會對女兒產生想法,產生想法的後果又會是什麼呢……
李斌良不敢想下去,他很快就屈服了,可是,心中充滿痛苦。
“苗苗,你媽媽說沒說,得多少錢?”
苗苗:“說了,我媽說,送太少了不行,最起碼也得一百元,本來想給老師買點禮物,可我媽說,大家都買禮物會買重的,老師也用不了,還是給錢吧,多了她不好收,少了不好看,一百元就行。”
聽著女兒這些話,李斌良有一種要嘔吐的感覺。
極度的憤怒、悲傷甚至絕望從心頭生起,他看著心愛的女兒,忽然感到她很陌生:這是她嗎,是自己那純真、可愛的小女兒嗎,誰把這一切塞到了她的心裏,她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啊……
李斌良忽然想哭。
可是,女兒在跟前,不能表現出來,他轉了話題問道:“苗苗,最近學校考試了嗎?”
苗苗:“考了,全年級聯考。”
李斌良:“你考得怎麼樣,第幾?”
苗苗:“第十八。”
女兒每次考試,在班級都是前三名,這次第十八,李斌良以為是全年級,覺得也可以接受,隨口問了句:“是全年級第八吧,還要進一步努力呀……”
想不到,女兒卻說:“不,是全班第十八。”
什麼……
李斌良:“苗苗,你怎麼搞的,一下子掉下這麼多名來呀?”
苗苗卻不服氣地:“這不怪我,他們打小抄,我都看見了,有好幾個人打小抄,聽說,別的班也有,所以,我就……”
李斌良明白了,因為別的同學打小抄,她沒抄,所以,考試成績落到了別人後邊。
怎麼會這樣?他們才二年級,怎麼就會這一套?
“老師不管嗎?”
李斌良問,想不到,女兒居然這樣回答。
“不管。”女兒說:“老師說了,打小抄要分情況,如果是自己班級測驗,不能打小抄,因為,老師要掌握學生的真實成績,可是,如果是全年級聯考或者是期末考試,能抄就抄,那是給班級爭榮譽,隻是別讓監考老師看著就行了。還說,將來考大學也用得上……”
“渾賬――”
李斌良忽然猛拍了一下桌子,把苗苗嚇得一下怔住了。
李斌良實在忍耐不住了,他推開女兒,在地上急促地來回走著,居然冒出粗話來:“媽的,不念了,這書不念了……”
他忽然明白了女兒剛才唱的那首歌兒的來曆,盡管是男生的惡作劇,可是,你不能不承認,這是他們幼小心靈對學校感情的下意識流露:“背上炸藥包,我去炸學校,一拉弦,我就跑,回頭一看學校炸沒了……”多高興,多痛快,一種複仇的快感一覽無餘地流露出來。
仇恨。小小的學生,對學校沒有感激,卻充滿著仇恨……
李斌良忽然想起新科大學的高寒,他說到學校時的表情:“我憑什麼要感激它……我恨它……”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他們為什麼要恨自己的學校,自己的母校……對了,當年,自己稱讀過書的學校為母校,母親……多麼深切的感情啊,可如今,他們居然這樣對待自己的學校,這是怎麼了?
可是,能怪他們嗎……
李斌良心潮翻騰,不知說什麼才好,可是,最後隻能是努力平息下來,難道,真的不讓女兒上學了嗎,你做得到嗎?李斌良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再次感到,一個人麵對強大的社會現狀,是多麼的渺小無力,最終,他什麼也不再說,從懷中掏出一百塊錢交給女兒,把她送出去,送上一輛出租車,讓她離開了。
他的心中充滿了悲傷和憤怒,同時,又感到極大的無奈。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學校,本應是最純潔的地方,怎麼也會變成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還好,一想到學校,馬上就想到了一高,想到了眼前的案子,不由他不平靜下來。
或許是女兒的啟發,李斌良忽然想到,這兩起命案的背後,是不是也隱藏著一些自己尚未看見的東西?一些和女兒剛才的歌兒和話有關聯的東西?
手機又響起來,是年市長打來的。
“斌良,怎麼樣?”
年市長說話從來就這麼簡潔,他問的當然是案子。
李斌良:“這……我們正在深入調查。”
年市長:“有什麼新發現沒有?”
李斌良:“還沒有……不過……”
年市長:“別不過了,蔣副市長找我好幾次了,我一直替你頂著,現在,我也有點不好說話了。事情是二明子他們幹的,牛強雖說指使過他們,可是,他隻是讓他們教訓一下,要負責也應該是二明子他們,和牛強關係不大,能不能取保,讓他先回大學上學?”
這……年市長說得過於輕鬆了,牛強應該是共同犯罪,哪能說放就放……可是,他隻是讓二明子教訓霍濤,並沒讓他們殺人,更沒想到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呀,霍濤的死亡,應由具體實施犯罪的二明子和豁牙子負主要責任,而牛強……
牛強,真的是兩可之間,既可以按共同犯罪,刑事拘留,然後移送檢察機關提請批準逮捕,再提起公訴,也可以暫時取保候審,最後由檢察機關決定是否批捕和起訴。估計,就是起訴了,也不會判重刑,甚至不會判實體刑,也就給點經濟賠償也就算了,當然,二明子和豁牙子肯定要判上幾年。
如果這樣結案,誰也說不出什麼來,可是,李斌良總覺得心有不甘:“不,年市長,這案子還有一些疑點沒搞清,我們必須再查一查,如果真的再沒別的了,我們就給牛強取保。”
年市長反常地沉默了好一會兒:“好吧,你快點!”
“是。”
李斌良放下電話,憂愁卻升上心頭:快點,誰不願意快點,可是,怎麼快……
可是,如果不快,你承受得了嗎?如果查不到新線索,你能無盡止地把牛強拘下去嗎?你公安機關的權力是有限的,何況,他是副市長的外甥。
手機又響起來,是苗雨打來的,聲音急促地:“你在哪兒……我馬上去見你,有重要的事……當然是案子上的!”
很快,苗雨匆匆來到辦公室,她的臉色微微泛紅,肯定又發生了讓她激動的事情,難道,她獲得了什麼有用的線索?
苗雨:“是這樣,今天上午,我和任鐵柱又去了一高,找老師和學生進行調查,我覺得,鍾老師好像知道些什麼,但是,他就是不跟我們說,你應該和他親自談一談!”
苗雨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他和任鐵柱等人詢問了很多老師,一無所獲。因為已經向鍾老師詢問過多次,所以,這次就不想問了,可是,就在他們離開學校的時候,在學校大門外發現了鍾老師。
當時,鍾老師好像剛剛喝過酒,眼睛紅紅的,他看到二人,好像偶然碰到的樣子:“啊,二位偵探,發現什麼線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