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醒來，見到阿飛和流月，不禁露出微笑。但這份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那個死了的人，是不是上官飛？”李尋歡臉色黑的一塌糊塗。
流月道：“是啊，這家夥武功這麼差勁也敢來殺歡哥你，死了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李尋歡喃喃道：“上官飛因我死在興雲莊中，那我豈不是害了我大哥和……和她……”
流月失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龍嘯雲看見這情況已經收拾細軟跑路了，等上官金虹收到消息，他們早沒影了。”
李尋歡點點頭：“但願如此。”話音未落，忽然心生警覺，抬頭一看，一個身著錦衣的中年人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外。
“上官金虹？”阿飛向前走出幾步，忽然人影一閃，李尋歡已搶到他身前。
“我來。”李尋歡微微一笑。
阿飛點點頭，果然退到了一邊。
上官金虹跟李尋歡對麵而立。李尋歡手中有刀，上官金虹手中卻已無環。
手中無環，心中有環。手中無環，心中也無環。無環無我，環我兩忘。
古龍以天機老人跟孫女對話的方式給出了這樣的三種境界。但那時天機老人已是暮年，武功隻怕也忘得差不多了。所以這番話不論是真是假，隻怕最多也隻是天機老人拿來震懾上官金虹的話而已。
流月身負攻守二劍，又聽風清揚說過劍法境界，一直對巔峰境界的說法嗤之以鼻。但這時，他卻笑不出來了。
上官金虹麵對著李尋歡，眼睛卻一直在盯著上官飛的屍身。他臉上毫無表情，心中卻已充滿了悲傷和憤怒。上官飛一直對荊無命耿耿於懷，卻不知道上官金虹隻把荊無命當成一把刀。刀再鋒利，又怎麼比得過一個會蹦會跳會坑爹的兒子呢？
“你我本不該在今日動手的。”李尋歡看著上官金虹，臉上帶著憐憫。
“但你已不得不動手。”上官金虹緩緩地說著，眼睛終於看向了李尋歡。
李尋歡依然憐憫地看著上官金虹，說道：“不錯，我已不得不動手。”
上官金虹點點頭，跟著向前邁了一步。李尋歡握著飛刀的手輕輕一動，卻並沒有出刀，反而也向前邁了一步。上官金虹臉色微變，竟又退回一步。
李尋歡苦笑：“你又是何必呢？”
上官金虹道：“人人都說小李飛刀例不虛發，我想看一下，小李飛刀是不是真的像傳言一樣，例不虛發。”
“……”李尋歡點點頭，手中的飛刀竟仿佛發生著某種奇妙的變化。刀長三寸七分，以尋常鋼鐵鍛成，並無任何特別之處。但現在，這把普普通通的小刀，卻透出了一股至大至剛的力量。刀在李尋歡手上，上官金虹眼中卻已看不到李尋歡。
他眼中隻剩下了那一把普普通通的小刀。
那一把小李飛刀。
刀仍在李尋歡手上。
李尋歡的手已經在流汗，刀卻依然穩定。
流月看著一動不動的兩個人，看著那把獨一無二的刀，竟感動得想要流淚。這一刻他終於相信，世上沒人能避開這把刀，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阿飛已經在流淚。他向來是寧願流血也不肯流淚的，但這一刻，看到這樣的一把刀，即使流淚又有什麼呢？
上官金虹已明白他絕對躲不過這一刀，他心中已在後悔。如果他不給李尋歡出刀的機會，如果他能壓抑住心中對小李飛刀的好奇，如果……
上官金虹感覺到恐懼的刹那，飛刀出手。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條黃色的人影猛然撞破窗口，向著那把刀衝去。這把刀沒人能避開，自然也沒人能擋下。黃衫人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但他依然堅定地向前急衝，直到上官金虹倒下。黃衫人忽然像是被抽幹了力氣，竟軟軟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