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林而後又趕緊讓父親去醫院,替母親收拾收拾,準備給她轉院。方父不明白,問:“你媽住得好好的,轉啥院?”方雨林忙說:“您先別問這麼多,收拾好我媽的東西,您在她病房裏等我的電話。在我的電話來之前,您千萬一步也別離開我媽身邊,收拾東西時,表情也要做得自然一些,別讓人覺出您是要給我媽辦轉院手續了。另外,這幾天您輕易別出咱大雜院的門。不管外頭誰來叫您,您都別理睬,別離開家一步。記住了沒有?”方父還是不明白,但沒再追問,隻是又呆呆地愣怔了一小會兒,便進了自己的小屋。
安頓了父親,方雨林走進自己那個小房間裏,掩上門,從內衣口袋裏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信封裝得鼓鼓囊囊的。他往外一倒,“嘩”地一下子倒出一厚摞百元大炒,總數不會少於萬元左右。他的心一撲騰。這時,門外方父叫了一聲:“雨林,我還有件事要跟你說。”方雨林忙把那信封和錢都塞到枕頭底下,應道:“爸,您就趕緊上醫院去吧。”
方雨珠在胡同口外的街邊上等了一會兒,等來一輛低檔的出租車,到東大橋那西餐館門前,車剛停下,穿著黑紅呢子製服、戴著雪白手套的餐館的傳應生忙上前來,替她開車門。方雨珠哪經過這陣勢,刹那,渾身不自在起來,臉大紅,差一點兒都忘了給出租車司機付車錢了。進了餐館,她雖然仍處在忐忑之中,但還是很快便在一棵碩大的桶栽的橡皮樹背後,“發現”了丁潔和“那個男人”。怎麼看清那個男人的長相呢?一路上,她琢磨了個“偵查方案”。此刻便“照計行事”。她多少有點兒僵硬地走到餐館的一個外賣櫃台前,買了兩個最便宜的麵包。趁服務生找零錢的工夫,她又向那棵橡皮樹背後,細細地瞟了一眼。也許正是她這一回頭和一瞟,引起了丁潔的注意。每回單獨跟周密在一起,丁潔總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用異樣的目光打量她(其實沒有,全是她自己神經過敏的緣故)。晚間這種“過敏”還稍稍好一些。今天周密約她中午出來見麵,她越發不安,對周圍的目光就更加敏感了。而且一眼之下,她覺得那個回頭打量她的人非常像方雨林的妹妹,不免心裏一緊,便慌張地扭轉身去張望。“怎麼了?”周密也覺出她的慌張來了。“沒什麼……沒什麼……”她一邊掩飾道,一邊卻仍有點兒緊張地注視著方雨珠離去的背影。“看到熟人了?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周密關切地問。“不用……不用……”她忙說,對自己的這種“慌張”也覺得有點兒可笑,為了鎮靜自己,端起咖啡杯,連連地抿了好幾口。
方雨珠回到家,對方雨林詳細描述了那個男人的模樣。方雨林一邊畫一邊修改,十幾分鍾後,方雨林筆下已經畫出了周密的一個頭像。
“是這個人?”方雨林問。
“唔……差不離吧……麵部表情好像還要和善一點兒……”
方雨珠答道。此時,平靜下來的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個人。“他是誰?怎麼這麼眼熟?”她問。
方雨林沒正麵回答她的問題,隻是追問:“你再看看,剛才在西餐館裏看到的那個跟丁潔在一起的男人,就是我畫的這個模樣?”
方雨珠斬釘截鐵地答道:“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