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飯桌上,丁司令員和丁母都覺察出丁潔神情挺鬱悶,但又都怕“碰釘子”,不敢貿然開口問。兩個“可憐的”老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丁母往丁潔麵前的碟子裏夾了個小包子。丁潔馬上把小包子又夾回到小籠屜裏,不高興地說道:“想撐死我?”說著便撂下碗筷,取出一張餐巾紙,抹抹嘴,回樓上房間去了。丁母接踵而至。
“你到底怎麼了?昨天回來就吊著個臉,跟誰都不理不睬的。”丁母堵在房門口說道。“哎呀,你們煩不煩!”丁潔跺著腳嚷道。看她這會兒任性的嬌小模樣,你絕對想象不出在電視台新聞部全體編輯記者大會上,她居然能做得那般寬容厚道深沉睿智明慧。
半個小時後,丁母一無所獲,下得樓來,悶悶地坐在老頭兒的邊上。丁司令員坐在客廳的大沙發裏正在翻閱著大參考以及中央、軍委下發的文件。丁潔穿著整齊,收拾停當,拿著皮包,“噔噔噔”跑下樓。正要開門,丁司令員一下叫住了她,然後又對丁母做了個手勢。丁母會意地回避開了。
客廳裏隻剩下父女倆。
丁司令員溫和地說道:“我能幫你做點兒什麼?”
丁潔眼眶立即濕潤了,強忍住眼淚,搖了搖頭:……
丁司令員繼續輕聲細語地:“談一談的可能性都沒有?”
丁潔猶豫地:“爸……”
丁司令員點點頭:“說下去。”
丁潔懇切地看著父親:“最近……您……關於……關於周密,聽說了什麼?”
丁司令員意外地:“周密?周密他怎麼了?”
丁潔惶惶地:“他沒什麼……”“他沒什麼,你幹嗎要這麼問?”“真的沒什麼……”“小潔,爸從來不幹預你的個人生活……”“我知道。”“你好像也過了那個需要家長經常用倫理道德教條來敲打的階段。雖然有時還常常愛使點兒小性子,在喜歡你的人跟前撒個嬌什麼的,但總體上,在一係列大的問題上,你是能讓我們放心的。不過有句話,我還是要提醒你。俗話說,高處不勝寒啊!別讓這高處的‘寒’,妨礙了你自己……”“誰也沒妨礙我。您真的在有關場會沒聽到什麼人議論周密?”“沒有啊!”“沒有就算了。”
上午開完新聞部全體編輯記者例會,布置了下周的報道重點。待大家散去,丁潔單獨把專跑政法口的女記者小高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裏。
“你最近好像不太來勁兒,怎麼了?一點兒新的東西都搞不來。”她嗔責道。“你讓我怎麼弄嘛,這也不讓報,那也不讓報……”小高埋怨道。“誰不讓你報了?”丁潔喝了一口涼白開,潤潤幹燥的嗓子眼兒。這兩天上火,總覺得哪兒都不得勁兒。“不是您自己宣布的嘛:上邊有諭,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報道‘12·18’大案!”“那也沒讓你不去報道別的案子。最近他們內部有啥驚人消息,關於上層人物的?”
小高慢吞吞地:“反正,名堂總是有的……”
丁潔眼皮一跳:“是嗎?”
小高湊近丁潔坐了下來:“原先搞‘12·18’大案的那一幫人突然失蹤了。據說都集中在一個什麼地方,悶頭大幹哩。”
丁浩說:“有什麼具體新聞線索可以抓的?”
小高歎了口氣道:“不行啊!連人都見不上,還抓啥新聞線索。有時偶爾見上一麵,那嘴也好像封住了似的,一點兒風都不透。真怪了!”
丁潔故意說道:“怎麼,憑你小高這魅力,也拿不下他們?”
小高世故意歎道:“不行嘍,老了!”
丁潔靜下神,布置道:“說正經的。這一段給我留點兒神,摸摸那邊的情況,包括反貪係統的,看看他們內部又有什麼人犯了什麼事……”
小高敏感地問:“有什麼特殊需要嗎?”
丁潔忙掩飾:“有啥特殊需要,就是想抓點兒新聞線索唄。”
小高調皮地打了個立正:“Yes Sir!”然後又關切地說道:“丁姐,最近你太辛苦了,瞧你眼睛都黑了,瞧著像個風塵女子似的……”
丁潔啐道:“你才像個風塵女子!”
小高正經過:“人家正經關心你嘛。聽說資生堂的眼霜能防治黑眼圈。就是貴了一點兒,有一千多一瓶的,也有八百多一瓶的。用雅詩蘭黛也行,一瓶也就六百多。”
丁潔笑道:“口氣不小,六百多,還‘也就’!我一個月才拿幾個六百?!”
小高笑道:“哎呀,你跟我哭啥窮嘛!我又不跟你借錢。”說著,“咯咯”地留下一串笑聲,趕緊跑了。等辦公室裏隻剩下丁潔自己一個人時,她又煩躁不安起來,一時間居然不知道做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