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張柬之見李多祚所言,也是同一心病,趁機說道:“將軍可謂富貴雙全。但不知今日富貴,是誰所致?”多祚聽了此言,不禁起身流淚道:“老夫南征北討,受先皇知遇之恩,以致薦居厥職。今日之富貴,先皇所賜也。”柬之道:“將軍既受先皇之賜,今日先皇之子為二豎所危,何以不報先皇之德?”多祥到了此時,正是傷心不已,乃道:“老夫久有此心,隻因未得其便。大人乃朝廷宰相,社稷良臣,苟利國家,惟命是德。”柬之見他此言出於至誠、也就流淚道:“此時請將軍正為此事,刻下武後抱病,將軍能率部下斬關而入,將張昌宗誅絕,然後請武後養病於上陽宮,則唐室江山豈不仍歸李姓?”多祚當時哭拜於地道:“宰相之言真國家之福,老夫何敢不從。”
當時議定,柬之又命袁恕已等人出來,彼此相見,議論了一番。多祚道:“老夫依計而行,設若外有奸人聞風起亂,那時何能兼顧?必得再有一人,以靖外亂,方可萬全。”柬之想了一會,起身道:“此人已得之矣。下官在荊州之時,與長史楊元琰泛舟江中,偶談國事,慨然有匡複之誌。自張某入相,引為羽林衛右將軍,與將軍朝夕相見。其人赤心報國,具有肝膽,何不此時去邀來,共議此事。”李多祚忙道:“此人實可與謀,設非宰相言及,幾乎忘卻。老夫此時便去。”說罷起身,來至楊元琰府內。元琰見是多祚前來,隨即出見。看他麵有淚痕,忙問道:“將軍從何而來?為何麵色不樂?”多祚道:“適自宰相府中至此,聞將軍從前為荊州長史,與張公意氣相投,不知可有此事麼?”元琰道:“某一身知遇,惟張公一人,豈僅意氣相投而已。”多祚道:“既然如此,張公立等,有言麵商,特命老夫前來奉約。”楊元琰聽了此言,心下已猜著幾分,因有家人侍立兩旁,不便追問,隨即趁轎同至相府。走入裏麵,見袁恕已這幹人全在書房,無不憂形於色。入座問道:“相公呼我何來?若有用某之處,萬死不辭。”柬之道:“將軍曾記江中之言乎?此其時矣,不能再緩。”無琰道:“某亦久有此心,隻因獨力難支,未敢啟齒。此正為臣報國之秋,何敢退避。”當下六人商議已畢,柬之道:“前議雖佳,究竟絕裂。張昌宗雖在宮中,他家下未必無人。莫若用調虎離山之計,引他出來,將他誅殺,豈不是好。”眾人道:“若能如此,便省無限周折,且免武後震恐。”眾人直至三鼓以後,方才各散。
次日李多祚打聽得張易之每日自回家中,將宮中禁物肆行搬運,至四鼓之時方進宮去。多祚訪問清楚,當即選了五百親信兵丁,到了二鼓之後,借巡夜為名,向張昌宗住宅而來。合當二張誅殺,卻巧張易之帶了許多宮禁之物,命兩個小太監隨著自己,由宮內回來。方欲進門,後麵李多祚已至,上前喝道:“汝是誰人,竟敢犯夜。”張易之見是羽林衛的軍兵,那裏能受,罵道:“汝這許多狗頭,不知此地是誰的府上,在此呼喝。”眾兵本是李多祚指使,為捉他而來,當時上來數人,將他揪住道:“不問是誰的門前,我們李將軍要將你帶去。”說著也不問情由,早將兩手背於後麵。小太監想來幫助,無奈身邊俱有要物,不敢動手,隻得說:“汝等勿得羅唕,此乃西宮張六郎府前。若不放手,可獲罪不淺。”李多祚見已將張易之拿住,心下好不歡喜,隨即上前問道:“汝是誰人?可從實說明,本將軍自有發落。”張易之連忙答道:“李將軍,你我皆一殿之臣,我乃張易之,難道未曾見過麼?”李多祚道:“誤國的奸臣,汝既說出姓名,何故深夜不在家中,帶著太監意欲何往?為我從實言明。”張易之道:“目今武後抱病,方才進宮看視病症。蒙武後龍恩,命小太監送我回來,你何得在門前攔阻?”李多祚道:“胡說。這太監身上明有寶物,顯見汝偷盜禁物,潛運家中,該當何罪?”說著命人將小太監身上搜查。頃刻上來數人,搜出許多物件。多祚道:“汝這奸賊,此乃人贓兩獲,尚有何賴?顯見家中私藏不少了。”隨命兵了分一半在門外把守,一半同自己入內起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