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殿外傳來一聲淒厲哭啼——
“陛下!”
瑜貴妃“咚”地一聲跪在門外,語聲哀慟,“臣妾聽聞元泰出了事,不知現在是死是活,還請陛下允臣妾去見他。”
皇帝按按額頭,“讓她先進來。”
瑜貴妃進到書房,四下掃了眼,再次跪倒在地,珠淚漣漣。
“陛下,可否給臣妾一個準話,我們的孩兒他究竟怎樣了?”
皇帝重重吐出一口氣,“京兆尹正在回話,元泰受了傷,朕正打算派禦醫出宮。”
瑜貴妃麵色劇變,“他傷得如何?外麵哪有宮中的藥材齊全,為何不直接送到太醫署?”
“娘娘,”京兆尹低聲接話,“二皇子身上燒得厲害,大夫不建議妄動。”
瑜貴妃身子一晃,“燒到哪兒了?臉?手?……”
卻見京兆尹低下頭,沒敢再答。
瑜貴妃臉色慘白。
若是傷到其他看不見的地方還好,要是傷了臉,抑或落下什麼顯而易見的殘疾——
自古便沒有哪個天子是容貌有瑕或者身有殘缺的。
她驚惶地看向皇帝,皇帝一臉陰沉,看不出究竟是什麼心情。
“陛下!”瑜貴妃脫口喊道。
“行啦,”皇帝抬手打斷她的話,“元泰的情形你已知道了,若是想去看他,就隨禦醫一同出宮,朕準你在宮外多待兩日。”
瑜貴妃嘴唇張合兩下,沒有出聲。
一旁的大臣大約見她實在可憐,勸慰道:“二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娘娘不要太傷心了,還是先出宮去看看吧。
瑜貴妃眼珠動了動,目光移向發話之人,“……多謝範相。”
她兩眼失神地站起,朝皇帝望了眼,垂下雙肩,默默走了出去。
平西坊的醫館內,慘嚎呻吟聲不絕於耳,路過的行人紛紛避走。
二皇子被安置在單獨的一個小隔間裏。
他倒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因為從把人救出火場到現在,他就沒有醒過。
瑜貴妃匆匆掀簾進去,“元泰!”
她隻喊了這麼一聲,剩下的話就哽在喉頭,化作短促的抽氣聲。
床上之人半身焦黑,露在外麵的皮膚沒有一處完好,一張俊臉隻剩下鼻子和一隻眼睛周圍能看,其餘各處早已潰爛起泡,不忍卒睹。
瑜貴妃捂住自己的嘴,來時的路上她做過許多推想,卻沒料到兒子的狀況竟比她想象的還糟。
她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這一暈,隨行的宮女趕緊接住她,禦醫更是連忙讓醫館騰出一間房,將人送去安置。
瑜貴妃朦朧之中隻覺耳邊有人呼喊,有人掐她的人中,還有人為她紮針。
但她什麼也不想聽不想管,隻想放任自己昏睡過去,或許醒來之後會發現這一切隻是一場惡夢。
她隱約想起自己二十多年前嫁入皇子府時的雄心壯誌,還有這些年的含辛茹苦。
不過短短一夜,她所期盼的一切都沒了。
她甚至痛恨自己昨日為什麼要將懷孕的凝秋處死,那個宮女明明懷了她兒子的骨肉,那是她的孫子,皇帝的頭一個孫子……
瑜貴妃嗚嗚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