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敏原本拉著鳳澤在書房賞畫，兩人聽說顧青身體不適，很快趕了過來。
他們到的時候，雍王府隨行的侍衛已經找來大夫。
大夫替顧青把過脈，安慰眾人，“夫人隻是熱邪入體，染了暑熱，吃副藥就沒事了。”
顧文敏這才鬆了口氣，趕緊催著大夫開藥方，又吩咐下人，“去取些冰來。”
鳳澤讓侍衛拿了藥方去外麵抓藥，轉身回到內室。
顧青正在勸慰父親，“爹，我真沒什麼事，吃完藥睡一覺就好，以前不也經常這樣嗎？”
顧文敏悶然不樂，“身子是你自己的，你不好好愛惜，誰還管得了你 。”
他說著瞅了鳳澤一眼，又道：“阿青素來要強，有什麼不適也不肯告訴別人，還請殿下多看顧著些，不要什麼都由著她的性子來。”
他話裏隱隱有些責備的意味，鳳澤聽了，應道：“嶽父放心，我會留意。”
顧文敏也知自己這般遷怒沒什麼道理，他欲言又止，終是無奈道：“我去看看他們怎麼還沒把冰拿來。”
顧文敏走後，顧青輕笑了笑，對鳳澤道：“我還是頭一回見我爹對你端長輩的架子。”
她爹以往對鳳澤敬畏有之，親近全無，如今看來，鳳澤今日一定將她爹哄得十分開心，才會讓這位老父親忘了鳳澤的身份。
鳳澤在她床邊坐下，“嶽父說得沒錯，我是得好好把你管起來。”
他伸手撫過顧青微燙的麵頰，“這樣發熱可還受得住？”
“沒什麼大礙。”顧青用手背貼貼自己的額頭，自覺熱度不算太高，“咱們認識以來，你也見過我發熱好幾次了，每次都是吃了藥就好，你別擔心。”
“你以前經常這樣？”鳳澤問。
“我身嬌體弱嘛。”顧青難得撒嬌一回。
鳳澤“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她臉上，眸色深沉，“以後你會好起來的。”
“自然會好起來。”顧青溫軟一笑。
她還沒有活夠，而且，她也越發舍不得眼前之人。
“鳳澤，”她拉住他的衣袖，遲疑了一會兒，方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自私？”
鳳澤靜靜看著她，他深黑的眼瞳映著她忐忑不安的神情，那雙幽深的眸子裏泛起一絲複雜的意味。
“我巴不得你再自私些。”他緩緩道。
顧青搖頭，“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我明知自己可能活不了太久，還是選擇跟你在一起，我這樣……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
她自顧自地又笑了笑，“以前我總埋怨我娘為什麼要一意孤行把我生下來，現在看來，我也沒好到哪兒去。”
哪怕最終的結局是痛苦，還是舍不得放下眼前的歡愉。
“你說錯了，”鳳澤道，“我們不一樣。”
顧青蹙眉。
鳳澤拿起床邊小幾上的溫水給她，讓她潤潤喉嚨，這才繼續說道：“你母親生下你，是你無法選擇的事情，而我們之間，不是隻有你一人做出決定。”
顧青輕聲道：“可是這對你來說，總是不公平的。”
鳳澤笑了下，眼中似是掠過一道暗色，“我明知自己身中蠱毒，卻始終不肯對你放手，難道這對你來說不也是一種不公平？”
他的壽命看似比顧青長，卻也並未好到哪裏去。
“顧青，”鳳澤慢慢道，“我生於皇家，長於沙場，見慣了命運無常，生離死別，前一刻還與你談笑風生之人，下一刻或許就在你麵前身首異處。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比‘現在’更重要。與其恐懼不可知的未來，不如牢牢把握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