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鴻雁薛禮逢故舊 贈盤纏周青同投軍
詩曰:
英雄深喜遇英雄,射雁山前故舊逢;
同往龍門投帥府,無如時運未亨通。
再講周青又說:“哥哥,如今去出仕,自然也要一同去。路上盤纏不勞哥哥費心,待我拿過銀子來,哥哥權為安家之本就可以去了。”仁貴道:“既承兄弟費心,為兄自當作伴同走一遭。”周青大喜道:“哥哥,我帶得白銀三百兩在此,哥哥拿到家中付與嫂嫂,辭別了就來到我繼母家內來,吃了飯然後起程,我先去了。”仁貴接了銀子大喜,回身便走到破窯內來,叫聲:“娘子,我有個結義兄弟名喚周青,贈我三百兩銀子作為安家之本,要同我到龍門投軍幹功立業,今日就要動身,所以辭別娘子要分路了。”柳金花聞說此言,心中一悲一喜,叫聲:“官人,幹功出仕為男兒之大節,未知官人要幾年方可回來?”仁貴道:“娘子,卑人此去若是投軍不用,即日就回,若然用我,保駕征東跨海前去,多則三年,少則兩載,也要回來的。”金花說:“既有許多年數,妾身也沒有什麼丟不下。自從成親半載,已經有孕在身,未知是男是女,望官人留個名字在此。”仁貴道:“阿!原來如此阿!娘子阿,我去之後,生下女兒不必去表,若生男子,就把前麵這座丁山為名,取他薛丁山便了。”金花便記在心,叫聲:“官人,妾身苦守破窯等你成名回來,好與我父母爭口氣。”仁貴說:“娘大在家保重阿!乳母,我去之後,姑娘有什麼憂愁,要你在旁解勸,使姑娘悄然解悶,我有好日回來,自然報你之恩。”顧媽媽說:“不消大官人費心。”金花說:“官人路上小心為主。”
仁貴道:“這個不消娘子吩咐,我去了。”這番夫妻分別,正是: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送斷腸人。
仁貴離了破窯,竟到王茂生家。卻正遇他夫妻在那裏吃飯,茂生說:“兄弟,來得正好,坐下來吃飯。”仁貴道:“不消,我兄弟到來非為別事,一則相別哥嫂,二則有句說話重托哥哥。”茂生聽言連忙問道:“兄弟,你要到那裏去?說什麼相別起來。”仁貴就把相遇周青,贈銀三百同去投軍幹功立業之事,細細說了一遍。茂生夫婦大悅:“原來如此!這也難得。兄弟,你去投軍,要得幾年回來?”仁貴說:“兄弟此去,多則三年,家內妻子望哥哥照管,日後功名成就,自當圖報。”茂生夫婦道:“這個不消可囑,窯中弟婦自然我夫妻料理,你是放心前去。”仁貴拜別哥嫂竟自去了。問到汪家牆門首,隻見周青出來叫聲:“哥哥,請到書房內來。”仁貴道:“曉得。”
二人挽手進入書房。小廝掇進早飯,兩人用過。周青叫聲:“哥哥,小弟為教師雖有數哉,隻積得五百銀子,一箱衣服,也算各色完全的,待我拿出來。”
周青掇過箱子,取匙開鎖說:“哥哥,這裏邊衣服五色俱全多有的,但憑哥哥去揀一副,喜穿什麼顏色就拿出更換。”仁貴一看,果然顏色完全,說:“兄弟,我倒喜這白顏色。”他就拿出來改換,頭上白綾印花抹額,身穿顯龍白綾戰襖,腳踏烏靴,白綾禈褲。正所謂:佛要金裝,人要衣裝。起初仁貴麵臉多有怪氣,如今是麵泛亮光,猶如傅粉,鼻直口方,銀牙大耳,雙眼澄消,兩道秀眉,身高足有一丈,真算年少英雄。周青說:“哥哥,你滿身多穿了白,腰中倒拴了這條五色鸞帶吧。”仁貴道:“倒也使得,就是這條五色帶便了。”拿來拴在腰中。周青打好行囊,收拾盤纏,先進去拜別了繼母,又回進書房,大家背了包裹,說:“哥哥,走吧,事不宜遲。”二人出了牆門,弟兄一路閑談,正望龍門縣來。正是:逢山不看山中景,遇水不看水邊村。
一路上風慘慘雨淒淒,朝行夜宿,多少辛苦,渴飲饑餐,登山涉水,在路上行了七八天,早進龍門縣城中。你看那城內的人煙,阿唷唷!好不熱鬧;你看六街三市,車馬紛紛。周青說:“哥哥,我與你雖隻本事高強,投軍之事,到底不明不白,不如且投宿店,慢慢打聽個明白如何,才好去投軍。”
仁貴說:“兄弟言之有理。”二人來到飯店前說:“店官請了。”那店家說:“不敢,二位爺請了。還是飽餐,還是宿歇的?”二人說:“我們是歇宿的。”
店家道:“既如此,請到裏邊來。”二人走進店中,店官領進一間潔靜房內,鋪好鋪蓋,小二掇進晚膳來,擺在桌子上。仁貴說:“店家慢走,我要問你說話。”店家說:“二位爺,問我什麼事?”仁貴說:“店家,我們弟兄二人前來投軍,不知投軍的道理,請教你可知道投軍怎麼樣的?”店家叫聲:“二位爺,這個容易,那招兵這位總管爺名叫張士貴,他奉旨到來招兵,天天有各路人民到來投軍,隻要寫一張投軍狀投進去的。”仁貴道:“這投軍狀上怎生寫法?”店家說:“這不過是具投軍人某人那州那縣人氏,麵容長短一定要寫的。”仁貴道:“如此,我們弟兄兩個合一張狀可以使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