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恭囚解建都 薛仁貴打獵遇帥
詩曰:
鳳凰山上鳳凰鳴,鳳去朝天番將驚。
請救扶餘懷妙計,雄師百萬困山林。
話說那軍士報上:“萬歲爺,老千歲殺敗番將,追趕上去,不道中他詭計,身落陷馬坑,被他活捉進營。小的們等候許久,不見消息,又不見首級挑出,一定凶多吉少。”天子聽言,嚇得渾身冷汗,便說:“徐先生,馬王兄被他捉去,決然有死無生,快些點將去救才好。”尉遲恭道:“陛下放心,待臣去救來。”朝廷說:“尉遲王兄前去須要小心。”尉遲恭道:“不妨。”
按好頭上金盔,提了黑纓槍,跨上烏騅馬,帶了四員家將出營,竟往鳳凰山去。遠遠望見山腳下帳房密密,想來這是番將守山的營寨了。尉遲恭正想之間,抬眼看見道路上一人,並無手腳,像冬瓜一般。尉遲恭到吃一驚,忙喚家將前麵去看來,這個還是人還是怪。眾將奉命上前去一看,忙來報說:“元帥,這就是馬老千歲,被番營斷去手足,還是活的。”敬德聞言:猶如天打與雷驚,半個時辰呆住聲。
連忙把槍尖放下,槍杆向天縱一步,馬上見了馬三保這等模樣,不覺淚如雨下,叫聲:“老將軍,你怎的不小心,遭這樣慘禍?想你決不能活,有什麼話說?趁本帥在此,可要陰封,還是怎樣?負痛快快說來,待我申奏朝廷。”
馬三保去了手足,心疼不了,有口難言,隻把口亂張,頭亂搖,眼內淚如線穿。要近一步,又無手擎,又無腳掙,隻把頭一仰一曲攏來了些。尉遲恭說:“你心內疼痛,不必掙攏來,待我走近來便了。”敬德領一步,馬上槍尖貼對馬三保當心。這馬三保痛得緊,把不能夠死,用力疊起心來,正刺當中。
一位興唐大將,今日歸天去也。敬德連忙拿起槍尖,馬三保已合眼身故。尉遲恭吩咐家將抬到鳳凰城去。家將答應,自去料理抬回。那尉遲恭說:“我此番一定要不與老將軍報仇,枉為一殿之臣!”
那番尉遲恭暴跳如雷,縱馬搖槍來到番營,呼聲大叫:“呔,小番快報你主兒番狗奴知道,說我大唐大元帥尉遲將軍在此,叫他早早出營受死!”
小番聞言報進帳內。蓋賢謨聞此大唐元帥尉遲恭,不勝歡喜,忙坐馬端槍出到營外,架住兵刃,哈哈大笑說:“呔,尉遲蠻子,我隻道你有三頭六臂,原來你也是個平常莽夫。看你年紀老邁,怎與魔家鬥戰一二合?你不見那路上此人麼?不要照樣而死,那時悔之晚矣。”敬德聽說,心中一發火冒,大怒說:“我把你這番狗奴,有多大本事,敢把本帥標下一員大將斷去手足?仇如海底,故而本帥親來擒你,活祭我邦老將,以雪此恨!放馬過來,照本帥一槍罷。”忙緊一緊烏纓槍,直望蓋賢謨麵門上挑將進來。這賢謨喊聲:“不好!”把鞭望槍杆子上噶啷這一架,馬多退後十數步,衝鋒過去,圈得轉馬來。這尉遲恭一心要報仇恨,捅的一槍,又望番將劈咽喉刺將過去。蓋賢謨用盡平生之力,架得開槍,手將震麻了,隻得勒馬便走。敬德隨後追趕,蓋賢謨跑進營去了。尉遲恭才到得營前,也是哄嚨一響,連人帶馬翻下陷坑中去了。這裏撓鉤搭起,綁進帳房。唬得外邊軍士連忙報往鳳凰城。我且慢表。
單講蓋賢謨捉了大唐元帥,心中大喜:“我狼主向有旨意說:“有人生擒得南朝秦叔寶、尉遲恭活解建都候旨發落,其功非小。’我如今把他前去,豈不是我之大功也!”主意已定,說:“老蠻子!你的造化。若不是我狼主要活的,我早已把你手足也斷去了。”尉遲恭到氣得不開口。這就分付囚入囚車,五千人馬護住,蓋賢謨就走建都。扯起營盤,離了鳳凰山,竟走三江越虎城。我且慢表。
再說那鳳凰城內,天子正在憂愁,思想王兄此去,未知勝敗如何。不想營外飛報進來說:“啟萬歲爺,那馬老將軍被番兵砍去手足,撇在大路,負痛不過,正湊著元帥槍尖而死。因此把屍骸抬在門外,請旨定奪。”天子聞言,嚇得魂飛天外,魄散九霄,龍目中紛紛下淚。段、殷、劉三位老將軍身冷汗直淋,趕出禦營,一見馬三保如此而死,不覺放聲大哭,走進禦營,哭奏天子,要求陰封。天子降旨:即便陰封埋葬鳳凰山腳下。段、殷、劉三老將領旨,帶同軍士親往鳳凰山埋葬。我且不表。單言探子又報天子說:“啟上萬歲爺,元帥欲與馬老將軍報仇,追殺番將,也入陷坑,被他綁入營中,未知生死,故特飛報。”那天子又聞此報,嚇得呆了一個時辰,方才叫道:“徐先生,為今之計怎麼處?”茂功說:“陛下龍心韜安。馬將軍慘死,乃是大數,不能挽回。尉遲恭陽壽未絕,自有救星,少不得太平無事回來。”
不表君臣議論之話,再說到汗馬城先鋒張士貴,他奉旨停兵在城養馬,未有旨意,不敢攻打前關,所以空閑無事,日日同了四子一婿,在城外擺下圍場打獵。這九個火頭軍,也是每日在別處打獵。不想那一天張士貴用了早膳,打圍去了。前營火頭軍正在那裏吃飯,仁貴道:“眾位兄弟,日已正中了,我們快去打獵要緊。”周青道:“薛大哥,我們與他去怎麼打得野獸來?又沒我們分。昨日辛辛苦苦打兩隻頂肥壯麋鹿,多被大老爺要了去。”仁貴道:“賢弟你真正小人之見。兩隻鹿有什麼希罕?今日聞得先鋒大老爺,同眾位小將軍向北山腳下去了,我們往南山腳下,他們就撞不見了。”周青道:“哥哥說得有理。”九人吃完了飯,各取了弓箭兵器,多上馬出了汗馬城,向南山下去四十裏,擺下圍場,各處追趕獐鹿野獸,打獵遊玩。日已正午過了,隻看見遠遠一隊人馬,多是大紅蜈蚣旗。仁貴說:“兄弟們,你看那邊用大紅蜈蚣旗人馬,一定東遼兵將,必有寶物在內,所以有兵丁護送,解上建都去的。待我上前奪了他來,或有金銀寶物,大家分分,有何不可?”周青聞言,大喜說:“快上去。”仁貴就縱馬將戟衝上前來,大喝一聲:“呔,番狗奴!俺火頭將軍在此,快快留下名來。”一聲大叫,這一首蓋賢謨聽得,說道:“軍士你們等須要小心保住。”即便縱馬提鞭呼一聲進前大喝道:“呔,我把你這薛蠻子一鞭打死才好,前日在鳳凰城不曾取你之命,故爾今日前來送死麼!”這仁貴想:奪財寶要緊,也不打話,喝聲:“照戟罷!”綽這一戟,直望蓋賢謨麵門上刺來。他就把混鐵鞭噶啷一聲響,梟往一邊,馬打交鋒過去,圈得轉馬來。這仁貴手快,喝聲:“去罷!”綽這一戟,刺將進來,賢謨喊聲:“阿呀。”來不及了,貼正前心透後背,陰陽手一番,哄嚨挑往那一首去了。薛禮趕上前來,這班番兵散往四處去了。隻留得一座囚車,看他探起頭來,是黑臉胡須的人。仁貴認得就是尉遲元帥,到嚇得皮失色,拍馬便走。尉遲敬德見這穿白袍小將,好似應夢賢人,大叫:“小將快來救我本帥。”敬德叫得高興,那邊越跑得快了。敬德心下一想:“如今不好了,他殺了番將,救了某,到跑去了。如今不上不下,丟我在囚車內,倘被番兵再來到,被他便便當當割了頭去,便怎麼處?”此話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