綮雲廣場上、各大百貨商店、市民家中的大大小小的電視屏幕上,都傳送著宋建德發言的畫麵,傳送著他響亮的聲音。
有個外地遊客經過廣場上,盯著大屏幕看了許多,對同伴道:“綮雲市不簡單嘛,人大會議居然把市長拿來質詢,真刀真槍地幹。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麵,聽也沒聽說過。看來,綮雲市很民主,政治生活很公開、很透明啊!”
旁邊的那位遊客接過話茬說:“對,這個市長有水平,口才不錯,氣若長虹,像個電影演員啊!這會不會是在演電影啊?”
遊客們問了問旁邊的當地市民。當地市民笑了,道:“不,不是演電影,這就是我們綮雲市的市長宋建德。他這人有點水平,可最近運氣有點背,綮雲人背後都在議論他,他這個市長不好當哩!大概離下台的時間也不遠了。”
綮雲江大廈會議廳裏的質詢會還在繼續舉行,火藥味一點都沒有減少。
齊溫嶺把頭往左邊偏了一下,萬三門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往右邊一偏,狄象山又對他點了點頭。
齊溫嶺把腦袋放正,開口道:“好吧,宋市長,你的經濟問題我們暫時不說,相信省紀委遲早會做出結論的。現在我們想問一下,你個人的生活作風上有沒有問題?你和腐敗分子俞青田之間有沒有不正當的關係?”
宋建德吃了一驚,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說:“沒有。在這方麵,我同樣可以向你,向所有的代表,向所有的綮雲人民保證:我和俞青田之間關係清白,沒有任何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你這個保證好像有點軟弱無力。”齊溫嶺說:“我想問一下,你是什麼血型?”
宋建德遲疑了一會兒,很不情願地道:“A型。”
“據我所知,”齊溫嶺神秘地笑道:“你的血型和俞青田的兒子是同一樣血型。”
“那又怎麼樣?”宋建德道:“難道所有A型血的人都有問題嗎?”
“當然不是。”齊溫嶺道:“可你這個A型血不一樣,因為大家對你有反映,有懷疑。據我們所知,俞青田夫婦都是B型血。為了這件事,社會上對你的議論很大,你應該很清楚。”
“不能光聽議論,還要看事實。”宋建德有些吃力地道:“我可以向你們保證……”
“別保證了!”齊溫嶺有些野蠻地打斷了他的話,說:“不要說我不相信,在座的代表們不相信,幾乎所有的綮雲人民都不會相信。因為就在不久前,你在農業局新大樓工地的院子裏,當著眾多省市領導的麵,當著許多群眾的麵公開承認過,被綁架的傅永康,就是你的兒子。你不承認你說過這些話了嗎?”
“我說過,我當然承認。”宋建德果斷地說:“可你知道,那是在非常時刻,歹徒以炸藥相要挾,逼迫著我說那些話。如果我不說,歹徒很可能會拉響炸藥,人質就可能會粉身碎骨。我想問一下這位代表,難道你希望我這個市長,在眼睜睜看著市民的生命受到威脅的關鍵時刻,非要維護自己個人的名譽嗎?難道你希望我為了個人的名譽,堅持不說謊,即便是犧牲了可愛的孩子也在所不惜嗎?不,不,我相信你不會的。如果是你處在我當時的位置,處在我當時的情況,你也會和我一樣做的。”
“這麼說你隻是說了個謊?”齊溫嶺繼續質詢:“當時我也在場,我也覺得人質的安全非常重要。可是我當時心裏很納悶:歹徒憑什麼非要逼你說那樣的話?在場的領導幹部很多呀?職位比你高的也有啊?為什麼歹徒偏偏選擇了你?偏偏要和你過不去呢?如果不是他抓住了你的把柄,知道你是孩子的父親,又何必冒這樣的風險要挾你呢?”
“你問我嗎?”宋建德苦笑了一下,道:“我和你一樣也納悶呢!如果你有機會遇到這個歹徒的話,我拜托你去問問他:憑什麼偏偏要選擇我宋建德?憑什麼要往我身上潑汙水?把我搞垮搞臭,究竟會對誰有好處呢?”
“你態度不真誠!”齊溫嶺有些惱火,道:“你這樣回答我們不滿意。”
萬三門也開口:“現在是人民代表質詢你,不是你質詢人民代表。”
狄象山道:“今天你非要說清楚不可!當著這麼多人大代表的麵,當著電視機前幾百萬綮雲人民的麵,你應該坦陳麵對,把真實情況都亮出來!”
“該說的我都說了,該亮的我都亮了。”宋建德說:“我知道今天是人民代表質詢我,這是政治的進步,是民主的進步,我宋建德有生以來第一次做這個政治改革的試驗品,我覺得很榮幸,我願意為此作出犧牲。但是,同誌們,代表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們,因為,我真的是清白的,無辜的。你們倒是替我想想,麵對這樣的質疑,我該怎麼辦?我又能夠怎麼辦?此時此刻,我恨不能像比幹掏心一樣,把心挖出來,向你們展示一下自己的忠誠,自己的清白,可是,你們願意我這麼做嗎?”
“不需要你掏心。”齊溫嶺顧視左右,微笑了一下,道:“其實很簡單,隻要你答應做一件很簡單的事,遠比掏心還管用。”
“什麼事?”宋建德道:“什麼事能夠簡單方便地證明我的清白?”
“有的。”齊溫嶺道:“你可以申請做個親子鑒定。”
“親子鑒定?”宋建德又是一驚,遲疑了好外,搖了搖頭,道:“不行,不行。我為什麼要做這個鑒定?這不是很可笑麼?”
“不肯做麼?”齊溫嶺笑了,道:“不肯做,就說明你心虛。”
萬三門也說:“不肯做,就證明你有問題,你應該為自己的問題承擔責任,最好是立即引咎辭職!”
“對,”狄象山也狠狠地補充一句:“不肯做就立即下台!”